待眾宗主皆回了神,玉清笑道,“諸位,我望城山大長老藏色散人與六長老魏長澤兩情相悅,將于一月后結(jié)成道侶,屆時還請諸位賞臉赴會?!?/p>
說著,玉清手指輕點懸于腰間的乾坤袋,不消片刻,所有宗主身前的小方桌上,都多出了一張朱紅色的喜帖。
見狀,眾宗主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并紛紛拱手道,“多謝翁宗主熱情相邀,屆時我等一定攜禮前往,恭賀兩位長老大喜?!?/p>
藏色與魏長澤對視一眼,一同起身對著諸宗主拱手施禮。
一時間,氣氛既和諧又熱情。
溫若寒扶額,微微閉眼,滿心的無奈。
這宴分明是他擺的,怎么似乎變成了翁執(zhí)安的主場?這莫不就是反客為主?
宴還在繼續(xù),但玉清此前所說的‘金丹之上’的那個境界對眾仙門的宗主來說,太過驚世駭俗,使得他們在酒宴的后半程頻頻失神,幾乎喪失了攀談的心思。
回家的路上更是時時飛錯方向,兩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走成了大半日。
日光漸漸西斜,眾仙門早已散去,藏色幾人也去了外邊溜達,丹陽殿內(nèi)只余玉清與五大仙門世家的宗主依舊端坐在席位上。
溫若寒艱難的咽下喉中上涌的鐵銹味,微微前傾著身子問,“翁宗主也覺得我天賦卓絕?”
玉清未曾猶豫,點頭回答,“不錯,依我看,再給溫宗主十數(shù)年的時間,未嘗不能破開金丹,修成元嬰。”
聽見她話中的肯定,溫若寒瞬間舒心了,似乎內(nèi)傷都變得不那么嚴重。
玉清看著他,瞇眼一笑,“當然了,溫宗主確實天賦卓絕,但比之我,還是遜色一籌?!?/p>
溫若寒突然又笑不出來了,張嘴欲說話卻出不了聲,只因壓根就無從反駁,心中不免又覺憋屈,胸口似乎也再次痛了起來。
金宗主瞧著這樣憋屈的溫若寒,面上露出復雜難言的神色。
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溫若寒這輩子大概都逃不出翁宗主的手掌心,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兒,真慘啊。
青蘅君笑看著場中交談,驀地開口問,“方才席上我還有一個疑問,但這個問題或許會給翁宗主帶來麻煩,這才未曾擅自開口,不知現(xiàn)下翁宗主可否為我解答?”
聶望安等人心生疑惑,該問的方才不是都問了嗎?還能有什么疑問?
玉清卻是眉頭微動,頷首道,“青蘅君請說。”
“正如我方才所說,自古以來,修真界出現(xiàn)的元嬰修士,或許只有翁宗主與抱山散人兩位,所以,各家功法基于的都是金丹的修行,若境界達至元嬰,那這些功法是否還能配得上修士的修行境界?”
聞言,聶望安幾人認真思忖了片刻,心中只覺青蘅君這個問題問得妙極,畢竟創(chuàng)造這些功法的先祖可沒修到過元嬰,又怎知適合元嬰修士?
溫若寒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的摩挲著杯沿,青蘅君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那份由幾代溫家家主鉆研出的溫家神功……
玉清唇畔泛起一絲笑意,青蘅君確實想得很周全,若他當眾問出這個問題,而她又是行走于修真界的唯一一個元嬰修士,往后豈不是人人都要來望城山請求她傳授修行法門,如此,望城山與她都不得清凈。
“青蘅君所想實為正確,現(xiàn)今修真界的所有法門,基于的都是金丹期這一境界。要問元嬰修士能否繼續(xù)修行這些法門,答案必然是可以的,但畢竟是入了一個全新的大境界,不能全然與之匹配也是常理之中,因此修士的修行速度會大大降低。
所以,待諸位修成元嬰之后,最先緊要的,便是對自家功法進行修改或增添,使得各自仙門的弟子可以順利轉(zhuǎn)修新功法而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這也意味著各家最先踏入元嬰期的修士,不得不承擔這關(guān)系著本族未來的重大責任?!?/p>
‘能者多勞’這個詞雖是褒義,卻也含著一種無奈,然古往今來,一直都是這個理。
青蘅君沉思了片刻,笑著拱手道,“多謝翁宗主為青蘅解惑?!?/p>
“不必言謝,便是我不告訴青蘅君,待青蘅君入了元嬰境,也會清晰的知曉此事,”玉清笑了笑,又道,“修真界的未來依靠一個人去探索是沒有用的,百家爭鳴才是最好得狀態(tài),這也是仙門世家和散修宗門存在的意義?!?/p>
她站起身,拱手施禮道,“執(zhí)安愿與諸位共勉。”
五位宗主微微一怔,忙起身拱手回以一禮,“我等愿與翁宗主共勉?!?/p>
這一幕雖平凡,卻也意味著修真界往后百年乃至數(shù)百年的長治久安。
不多時,丹陽殿內(nèi)徹底散場,玉清與五家宗主相互告了別,各自回各自的地盤去了。
但玉清剛一出不夜天,便讓藏色幾人先行回去,她自己則是轉(zhuǎn)頭就鉆進了岐山境內(nèi)的暮溪山。
暮溪山內(nèi),枝葉繁茂,水汽彌漫,除卻鳥獸蟲鳴,溪流潺潺,便沒了其他聲音,因此清淺的腳步聲在林中顯得尤為清晰,饒是現(xiàn)在太陽還未下山,依舊會讓人覺得森冷陰寒。
玉清優(yōu)哉游哉的漫步林下,周身彌漫的水汽蒸騰,腳下踏過的地方似乎也變得干燥了一些,陰寒漸漸褪去,日光使林子溫暖了幾分,鳥兒探出腦袋,好奇的打量著闖入者。
迎面一條小溪攔住去路,玉清不作停頓,直接踩著水面,一步一步的踏過去,卻未曾沾濕一毫。
逛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玉清行到一處三人合抱只能堪堪將之圍起的千年老榕樹旁,仰頭望了望這棵暮溪山內(nèi)獨一無二的參天大樹,輕嘆一聲,“好大的樹”。
略站了會兒,她繞著樹干來到另一側(cè),在地上那由遒勁的樹根交織而成的大網(wǎng)之中,找到了一個極小的洞口。
撥開上面堆積了多年的枯枝落葉,一個直徑不足半丈的幽黑洞口出現(xiàn)在玉清的視線當中。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她輕笑了一聲道,“藏得這么深……玄武洞,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