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瞥向他的方向,語氣仍舊是淡淡道:“不會讓你死的。”
“叔,瞧你這話說的,是人都會有一死。”范閑搖搖頭。
“不過,你的話,說不得還真得另說?!睆乃麃磉@個世界第一眼看到五竹起,對方面貌沒發(fā)生過一點變化。
長生種?
嘶~瞧著也不太像。
更別說,五竹叔記憶還不全。
但只要對方在,范閑總會安心很多。可能是來到這個世上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對方產(chǎn)生的雛鳥效應(yīng)?
總歸,五竹叔不會害他。
范閑確信。
沒有過分要探尋的心,范閑的好奇心也就戛然而止了。
對旁人,范閑總是要留個兩三分,但對五竹,范閑是能做到全盤托出的。
“我不知道人該不該有兩輩子,但我真的在這里開啟了第二次人生,雖然這樣,聽著有點扯,或許更像是我瘋了……”范閑垂下眼睫,視線跟著思緒游離起來。
“不過,我確實我還記得上輩子的事,”范閑伸出食指扣了扣太陽穴,“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個遠不同于這里的一個世界,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那里,不會有人認為滕梓荊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從而對他的死無動于衷。
風絮的年歲也不到能成婚生子的時候,說句不要臉的,按照那個世界的說法,雖然我的年紀應(yīng)該也不算大……不過,哪怕再等上幾年,我也得被說為老牛吃嫩草。”
“范閑,云嬪年紀比你大。”五竹不太理解,想了想較真開口。
“叔,要真算起來,兩輩子加起來,我可比她大太多了,再說,昭昭同我情況不一樣,她只這一輩子。”
范閑把玩著手里的校牌,依舊解釋的不是很清楚,好在他也不是非要解釋清楚。
只是想找個人說這些東西罷了。
“昭昭這事,但凡我不知道,可能我還能舔著個臉,湊上去。偏偏我知道,那我就不能不管。”
“慶帝,這事做的我看不過眼去。”
“我不怕死,”看著五竹滿臉不解,范閑笑的肆意又開懷,怕五竹不信再次重復:“叔,真的!”
“誰說,我只這一輩子?”
“或許,死亡會是下一場浩瀚的旅行。”
范閑握住五竹的胳膊,“叔,所有人里我最信你。”
“叔,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懂嗎?如果我真的死了——”
五竹剛一觸碰到他的手,便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傳來的溫度,那股滾燙幾乎透過皮膚直抵心底,仿佛將所有的焦灼與迫切都盡數(shù)傾注其中。
“范閑,你只見了她一面?!蔽逯駨娬{(diào)到。
“叔,有些人見一面就足夠心動了。”范閑臉上繼續(xù)掛著笑:“更何況,是兩面。”
神廟一面,南慶皇宮一面,兩面,夠了。
兩輩子才見著影子的愛意,已經(jīng)孕育出足夠濃烈的芳香了。
少年人的情緒向來直白而熾熱,此刻更是毫不掩飾。
再加上些許的求而不得,讓范閑多少有點子神魂顛倒了。
但,拋除這些來說,他至少還是個人。
是人的話,還算有著不低的底線。
“就算不談情愛,一個成年人也該為心智還不成熟的小朋友好好撐傘……這是我上輩子就學會的。”
“范閑,我不懂?!?/p>
“算了,”范閑嘆了口氣,“叔,我忘了同你說不通這事了?!?/p>
“總之,后續(xù)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按照我留下的計劃,把風絮帶出來,替我好好照顧她。”
五竹沉默一會:“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p>
五竹應(yīng)承下來后,范閑只覺心頭一松,不由得生出幾分閑適的心緒,甚至還調(diào)侃了一句:“叔,你人機久了,突然這樣說話,我還挺不適應(yīng)。”
“小姐,也會希望你一直快樂?!蔽逯窠由纤脑?。
“這話說的,叔,我真懷疑你同老娘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狈堕e似笑非笑地盯著五竹瞧個不停。
察覺范閑奇怪的目光,五竹偏了偏頭,“做什么?”
“沒事?!憋L絮這事有了著落,范閑輕松不少,對打開箱子這事不那么急切了,伸手拍了拍幽幽道:“箱子的鍵盤估計壞了,嘖嘖嘖,這下真的打不開了——”
范閑話音剛落。
箱內(nèi)語音提示響起,一句“口令正確”驗證成功,只聽“咔嚓”一聲輕響,最上方的一塊擋板便被精密的機關(guān)悄然彈開。
五竹掃了一眼,闡述道:“開了。”
“為什么啊?!”范閑發(fā)出不可置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