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的目光依舊銳利，卻不再像刀鋒般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復(fù)雜、更難以言喻的情緒。他的手指緩緩松開我的下巴，但目光仍緊鎖在我臉上，像是在尋找什么答案。

“你不會對我心軟的，不是嗎？”我低聲說，聲音嘶啞。

他沒有回答，而是緩緩站起身，背對著我走了幾步，然后停下。他似乎在思考，沉默讓空氣變得更加沉重。

“如果你要繼續(xù)折磨我，就動手吧?！蔽医K于忍不住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挑釁和絕望，“不管是鞭子還是其他手段，我都承受得住。”

利威爾緩緩轉(zhuǎn)身，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目光卻比之前少了幾分冷酷，多了一絲探究。他靠近我，蹲下身，眼睛平視著我，語氣出奇地平靜：“你真這么想死？”

“死？”我笑了，笑得苦澀，“如果怕死，我就不會來這里?！?/p>

“那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這個問題像一根尖針，直接刺入我的心臟。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回答。

是為了馬萊的勝利？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還是……只是為了逃避那些一直折磨著我的孤獨和痛苦？

利威爾似乎看透了我的猶豫，目光微微一沉，語氣也柔和了幾分：“別用那些虛假的理由來騙我?！?/p>

“騙你？”我怒視著他，“你以為我是心甘情愿做這些事情的嗎？從我懂事起，我就被教導(dǎo)——如果想活下去，就要學(xué)會成為一把刀，刺向敵人?！?/p>

“所以你就成了刀?！崩柕吐曋貜?fù)，眼中的冷光漸漸黯淡下來。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在壓抑什么情緒。

“你也一樣。”我忽然開口，直視他的眼睛，“你不也是一把刀嗎？一把被人磨礪、利用，然后丟進(jìn)戰(zhàn)場的刀？”

空氣瞬間凝固，利威爾的眼神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恢復(fù)平靜。他緩緩站起身，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我。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彼f道，但語氣中少了之前的冰冷和審判，更多的是一種疲憊和壓抑。

“我知道。”我反駁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種感覺——被迫戰(zhàn)斗、被迫殺戮、被迫在血與死亡中活下去。你看著每一個倒下的人，心里卻告訴自己不能停下?！?/p>

利威爾沒有回應(yīng)，但他的手指微微收緊，露出了內(nèi)心的波動。

“你也是這樣的人。”我繼續(xù)說道，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們都是?！?/p>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再次蹲在我面前。他伸出手，抹去我臉上的淚水。我微微一震，不敢相信他的舉動。

“別以為我會因為幾句話就信任你?！彼吐曊f道，語氣依然冷硬，但動作卻出乎意料的輕柔，“但……也別以為我完全不了解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留下微涼的觸感，卻讓我感到一種異樣的溫度。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卻又無法移開視線。

“利威爾……”我輕聲喚他的名字，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冷酷無情。

“別誤會?！彼驍辔?，迅速收回手，站起身，仿佛剛才的動作只是出于審訊的需要，“我對你的處境沒有同情心。我只是要確保你活著，直到你告訴我所有的信息?！?/p>

盡管他說得冷漠，但我能感覺到他已經(jīng)開始動搖。

“活著？”我低聲重復(fù)，苦笑著抬頭看向他，“我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么。”

“那你最好找到答案?！彼仡^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光，“否則，你就只能一直做別人的工具?！?/p>

他轉(zhuǎn)身離開牢房，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腦海中回響著他最后的話語。

“找到答案。”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混亂的思緒讓我難以平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但在利威爾離開的那一刻，我隱隱覺得……這場審訊，已經(jīng)悄然改變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