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這個社會里，梅艷芳不知道自己能幫多少人，但也實在看不下去一個小姑娘哭成這樣

“好痛的吧”

她看著醫(yī)生挑出膝蓋里的玻璃渣，碘伏消毒，包扎

“不痛……麻煩了”

膝蓋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綺君試著將褲腿放下，還好，褲子夠肥可以遮住

梅艷芳靜靜看著她，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臉很清秀，細眉細眼，下巴尖尖的，白得過分的臉上籠著一層愁霧

“你叫什么？”

“綺君，陳綺君”

一張名片被塞進她手里，“有需要可以打給我”

綺君看著手里的名片，有些不可置信，“給我？”

“我還缺個助理，你要是愿意可以來”

當明星助理嗎？綺君沒想過

“君君今天這么早回了？”

走進巷子，綺君剛好在樓下遇見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她是知曉兩人的交往的，也知道她的工作

“嗯，今天沒什么事，老板讓我們先回”

看她說了一句話就走，周母感覺有些奇怪，“現(xiàn)在老板都這么好心了嗎？”

走進家就是撲鼻的藥味，以及一連串的咳嗽聲

綺君有些心累，還是強打起精神撐起一個笑臉

“媽”

陳母看到她也是驚訝，“今天這么早回了？”

“嗯，沒什么事老板就讓先回了”

綺君抽走她手里的針線，“你少干些這個，對眼睛不好”

“我知道”

陳母笑著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我這是給你做的，現(xiàn)在你和阿星都穩(wěn)定了，再過幾年肯定就要結(jié)婚……看看怎么樣”

陳母并不是香港人，是早些年從大陸偷渡過來的，來之前是個繡娘，在綺君三歲的時候父親意外去世，是她用著一針一線替人縫縫補補養(yǎng)大了她

蒼老起皺的雙手舉起手里的繡繃，白色的粉石在紅色的綢緞上勾畫出龍鳳呈祥的圖案，金絲銀線修好了鳳凰的頭部，栩栩如生

“這是蓋頭，繡好這個，我再去裁幾尺布給你做嫁衣……咳咳咳”

又是一陣咳，綺君幫著拍了拍肩膀，“醫(yī)生說你不要太勞累了，這些就放一邊吧，而且現(xiàn)在都是穿婚紗了，不興穿這個”

“那怎么行”

陳母立即反對，“那白色一看就喪氣，怎么有這個好”

“而且我給人做了一輩子衣服，還不能給自己女兒做一身嫁衣”

“我不管，你到時候不能搞什么西式婚禮”

“嗯嗯，好”

綺君敷衍地點點頭，但被看出來了

“我也是要和阿星說的——你們在一起這么久沒商量什么時候結(jié)婚？”

“不急的——你今天吃藥了沒？”

“還沒——你別跑，總是要說的，哪能這么一直拖著？”

“想當年我和你阿爸認識七天就結(jié)婚了，感情還不是很好……”

好像長輩對兒女成婚都有種執(zhí)念，綺君聽著有些煩，躲在廚房給小火爐扇了扇風

等了一會，外面沒聲了才倒了一碗湯藥走了出去

陳家的房子很小，客廳除了一臺老舊的電視和破沙發(fā)，一覽無余

左手邊是父母的臥室，右邊是她的房間和衛(wèi)生間

她走進父母的臥室，里面彌漫著濃濃的香火味，陳母一邊上著香，一邊絮絮叨叨地面對著黑白照片上的年輕男子說著話——那是她的父親，印象已經(jīng)不是很深了

綺君默默退出了房間，剛把碗放下，周星馳就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一進來就拉著她上下查看

“綺君，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

“噓！”

綺君怕陳母聽見，拉著人出了門

“我今天下班早，去找你，聽人說有人鬧事——你有沒有事？受傷了沒？”

綺君抓住他檢查的手，朝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 ，“我沒事”

周星馳停了下來，但眉頭依舊皺起

“就是我的工作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