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爹請了族長開宗祠祭祀,為林月兒上族譜。
林月兒穿著我最珍視的粉色羅紗裙,頭上竟簪著阿兄親手為我刻的綠檀木發(fā)簪。我竟不知這發(fā)簪是幾時到她手里的。所有原本屬于我的東西,她都可以隨意動用,我不斷安慰自己就當是彌補對她這十五年的虧欠,可心里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族長主持祭祀時,林月兒稱自己不懂禮儀,請求我同她一起祭拜,以便她能跟在我身邊照做。我本不想與她有所接觸,可是這樣的場合我越是拒絕就越顯得我沒有容人之量,更會遭到阿爹阿娘甚至是族長的責罵。
我想今日這么重要的場合,事關(guān)林月兒上族譜成為林家嫡女的大事,她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妖蛾子??晌医K究還是低估了林月兒的手段,更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當她跟著我一起禮畢后,轉(zhuǎn)身時卻將案臺上的供品打落在地。在我還未及反應(yīng)之時,她便驚叫出聲:“啊,姐姐你怎么把供品打翻了?這是對祖宗大不敬啊!"
“不是我,我沒有。”我急忙解釋道。
“放肆!”族長怒道。
“對不起,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怪月兒不好,是月兒太笨了,才讓姐姐一起的......"林月兒被族長的呵斥嚇得不輕,卻還要維護著我這個姐姐??晌覅s在推卸責任,不承認是自己打翻貢品的。
阿爹氣極了,“菲兒,你往日最是穩(wěn)重,為何要打翻供品,今日可是月兒入族譜,你是存心要破壞?”
“菲兒,趕緊給你爹道歉啊,你不是故意的,你阿爹和族長都不會怪你。”阿娘說。
“阿娘,不是我,我沒有?!蔽已郯桶偷赝⒛铮M芟嘈盼?。
“春茗,你離得小姐最近,你可看清了,供品是怎么掉地上的?”阿爹看向站在林月兒身后的春茗問道。
春茗上前來,許是因為撒謊害怕的原因,不但渾身都在抖,說話也結(jié)巴起來了。"是,是,是大小姐故意打翻的?!笨蛇@在旁人眼里,就是膽小的下人遇事時本能害怕的反應(yīng)。
“你胡說,春茗,我往日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冤枉我,你受誰的指使?”我氣極了,指著春茗責問起來。
阿爹更是氣極敗壞,后悔養(yǎng)了我這么一個白眼狼。人人都在指責我心胸狹窄,心機深沉,容不下一個妹妹。林家對我十五年的養(yǎng)育之恩,我卻恩將仇報。
他們越是譴責,我便越想為自己辯解,我憑什么要道歉,我根本就沒有做過的事,為什么要認。
林月兒在眾人眼里是個心底善良的乖乖女,她一直在替我求情:“是月兒冒昧分走了屬于姐姐的東西,請大家不要責怪姐姐了,月兒愿替姐姐道歉,受罰?!?/p>
此刻,林家兩位女兒一對比,一個心思歹毒,一個心底純潔,高下立見。
事情越來越僵,我拒不認錯,林月兒卻爭著替我道歉,無疑是讓阿爹更為憤怒。甚怒之下的阿爹要將我從族譜除名,阿娘也沒能攔住。
阿娘哭著讓我趕緊道歉認錯,可如果我道歉那又意味著什么,承認我惡毒嗎?不,我不可能道歉。
眼看著林芳菲的名字在族譜上被劃掉時,我的心也仿佛死掉了一般,這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不再是我的了。我喊了十五年的阿爹,阿娘,阿兄也不再是我的了。
林月兒的嘴角浮出一抹笑,眼神里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以后,她便是林家唯一的嫡女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