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方擦拭完膳桌,輕煙便道二公主求見。
懷安輕笑,向輕煙點頭示意,命人傳膳,備碗筷。
允淳很快便進來了,依舊一身素服,眉眼如畫,不張揚,不寡淡,不似懷安那般傾國傾城,卻也是美人一個。
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斂衽行禮。
此時,宮人早已端上幾道菜,上了熱茶。
允淳依著懷安的意思,在膳桌旁坐下。
允淳一進門便發(fā)現了,懷安與允祺皆著孝服,去了首绖與腰绖,桌上的菜也皆是素菜。
沒有允淳愛吃的,但菜品皆在公主規(guī)格之內,瞧著都是新上的,未失禮數。
允淳見懷安喝茶,允祺笑盈盈的朝自己介紹菜品,膳桌之上只有一副碗筷。
便知這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當下也只得拿起玉箸,夾了幾筷子,全了禮數。
膳畢,允淳喝了幾口茶,才朝端坐的允祺笑道:“太子殿下,韓限是右文殿修撰,滿腹詩書,而允淳腹中空無一物,委實與他不般配,還望殿下能勸勸父皇,退了這門親事。”
允祺將茶盞置于手中,輕笑道:“二公主,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懿旨乃是皇貴妃親自求的,今日父皇亦是準許了的,于此,允祺不敢置喙。況且,皇貴妃一向疼愛二公主,皇貴妃如此,定有她的道理?!?/p>
允淳聽懂了,允祺不想管。
她心中一緊,繼續(xù)道:“懷安姐姐,允淳從未見過韓限,允淳不愿如此對待自己的余生。”
懷安把玩汝瓷蓮花盞的柔荑頓了一下,允淳說她與韓限素未謀面,可她與崔翼也是盲婚啞嫁。
允淳這是提醒懷安,她們是一樣的。
懷安揚起一抹笑意,道:“大祥祭之前,父皇會召崔尚書與韓修撰入宮一趟。允淳只管放心,你與韓修撰的婚事,不會那般快?!?/p>
允淳愣了一下,垂眸道:“允淳知曉了。”
須臾,允淳起身斂衽行禮道:“時辰不早了,允淳便告辭了?!?/p>
懷安輕輕頷首。
允淳走的很快,大抵是希望落空,心里不舒坦。
懷安與允祺回了懷安寢殿外殿,抱著湯婆子在榻上說話。
“阿姐,除夕那日,你真的要見崔翼嗎?”允祺猶豫須臾,終是開口道。
“自然。阿姐與他畢竟要做一世夫妻,有些話,提前說明了才好?!?/p>
懷安漫不經心的笑著。
除夕那日,顧家會上書闡明宋家之罪。
那夜,父皇會在御書房召崔翼議事,懷安會藏于屏風后,與崔翼言明一些東西。
懷安忽然狡黠笑道:“祺兒可有心儀的姑娘?”
允祺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阿姐,祺兒…還未及冠,還未到…成家之時?!?/p>
懷安望著允祺紅透的臉,笑道:“也是,記得尋一個兩情相悅的姑娘?!?/p>
允祺低眸笑道:“祺兒知曉了。”
言罷起身道:“阿姐,祺兒先行回宮了,阿姐記得早些休息,夜間莫要貪看雪景?!?/p>
懷安彎了眉眼道:“阿姐知曉了,回吧,叫提燈的宮人仔細些,早些安寢?!?/p>
允祺頓了頓,有瞥了一眼案桌上的淡藍蝴蝶紋杯盞,終是無奈道:“阿姐,莫要貪杯?!?/p>
懷安笑得愈發(fā)開懷,“知曉了,還管起阿姐來?!?/p>
允祺作揖笑道:“祺兒不敢,只是阿姐也太不愛惜自己身子了。”
懷安擺擺手道:“去去去,回宮去。”
允祺也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笑得無奈,“那祺兒告退了?!?/p>
懷安笑著往他懷里扔了顆烤過的橘子。
允祺笑嘻嘻的接了,轉身出了門。
殿外,懷安的乳娘珍嬤嬤正端著消食暖胃的茶過來,見了允祺,笑著行了禮。
允祺側過身受了禮,笑著道:“珍嬤嬤勸著阿姐些,只有您的話她還聽些。”
珍嬤嬤微微皺眉,笑道:“太子殿下放心,老奴只給公主拿了半壺梅花釀,已溫過了,廚房那邊還備著醒酒湯呢?!?/p>
允祺聽聞,松了一口氣,囑咐宮女伺候用心些,便回了宮。
珍嬤嬤進殿時,懷安身上搭了團鶴紋蜀褥,翻著一本書看。
一旁的輕煙與輕雨兩人正說著宮中事務。
珍嬤嬤行了禮,將手中的茶放在案桌上,替懷安攏了攏蜀褥,聽輕煙二人停了話,才笑道:“公主,夜深了,要仔細眼睛?!?/p>
懷安拍拍珍嬤嬤的手,囑咐輕煙二人一番,這才揶揄珍嬤嬤道:“嬤嬤接了允祺管人的職務呢?”
珍嬤嬤也笑,“公主夜間貪杯,對身子不好。”
懷安笑道:“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珍嬤嬤臉笑成了盛放的菊花,“都打聽清楚了。”
三月前,珍嬤嬤奉皇后之名,赴崔翼故鄉(xiāng),打探他的底細。
崔翼出身永州,父母雙亡,十八歲中探花,二十三歲為禮部尚書,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皇后不大放心,命珍嬤嬤去打探打探崔翼有無相好的女子,若是有,便退了這樁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