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聲痛苦的叫聲。
懷安的心無端的緊了一下,她聽見云嬪叫的,是姨娘。
此時,傳來姜夫人請安的聲音。
懷安揮手,準她入產(chǎn)房探望。
良貴妃問道:“懷安許她進宮的?”
懷安沉默須臾,道:“懷安聽聞姜夫人是個良善之人,待云嬪如親女。”在云嬪成為姜家嫡女之后。
良貴妃嘆口氣,沒再說什么。
云嬪這胎有些艱難,直至日落,才聽見一聲啼哭。
須臾,便有產(chǎn)婆抱著小公主報喜討賞。
懷安接過孩子,命人賞。
云嬪身旁的丫鬟過來朝懷安行禮,“公主,娘娘想見您一面?!?/p>
良貴妃聽聞立刻蹙緊了眉,“懷安,產(chǎn)房污穢?!?/p>
良貴妃看得清楚,云嬪自發(fā)動至今,陛下只派了一個小太監(jiān)過來,明顯對小公主不上心,日后,這小公主怕是不好過。
況且,這云嬪本就是將死之身,懷安進去,染了晦氣就不好了。
懷安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懷安垂眸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嬰兒,因著早產(chǎn),有些瘦弱,可那雙眼睛,像極了云嬪,很亮。
“云嬪娘娘生產(chǎn)前服用過藥膳,劉太醫(yī),這藥膳可有問題?”
懷安看著負責云嬪的劉太醫(yī),眼神淡淡的,卻隱隱有威脅之意。
劉太醫(yī)低著頭,“臣已驗明,娘娘殿中的香爐,燃了麝香,藥膳之中,含大量五香粉。加之,云嬪娘娘體弱,已是……”
未盡之言,眾人已明了。
懷安本欲撫摸嬰孩的手一頓,望向良貴妃,示意她處理此事。
良貴妃眉頭緊鎖,急道:“還不快去查!”
有人心中思量,陛下子嗣單薄,竟有人使此毒計,欲害皇嗣,良貴妃自然憤怒。
但良貴妃著急之因,乃是此局成與敗,有千鈞之重,若失之一厘,則差之千里。
劉太醫(yī)連聲應(yīng)是,抬頭時朝懷安望了一眼。
懷安轉(zhuǎn)身向產(chǎn)房去,道:“傳本宮手諭,此事由良貴妃徹查,有違令,送入慎刑司?!?/p>
須臾,又道:“云嬪喪儀,由良貴妃操辦,違令者,二十大板?!?/p>
在場眾人,除幾位妃嬪垂首應(yīng)是,其余人皆跪地應(yīng)是。
宮人皆知,皇后崩逝前,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交予懷安公主,陛下回來十幾日,未曾收回此權(quán),反令眾人安分守己。
是以,懷安公主之令,眾人不敢不應(yīng)。
拔步床上,云嬪著白色寢衣,臉上盡是疲憊之態(tài),一旁有一小宮女哭著為她凈面。
產(chǎn)房內(nèi)伺候的人不多,除卻云嬪的宮女,便是姜家送進來的穩(wěn)婆與醫(yī)女。
懷安扯出一抹笑,疾步向云嬪走去。
須臾,懷安坐在宮人取來的圈椅上,將懷中的嬰兒抱至云嬪面前,道:“你瞧瞧,她生的很漂亮,也很乖?!?/p>
云嬪伸出手逗弄那孩子,許是母子連心,那孩子直直望著云嬪笑。
云嬪笑了起來,頃刻間,又落了淚,懷安不忍,勸道:“云嬪娘娘莫哭,她日后會平安的?!?/p>
這是承諾。
云嬪苦笑道:“公主可為她起了名字?”
“未曾。名字乃父母所賜,父皇與您具在,我不好越俎代庖,待父皇親自取為好。不過,娘娘是公主生母,取一個乳名吧,就當是留一個念想?!?/p>
懷安舉著嬰孩,看著她與云嬪互動,心尖忽然生出憐憫與罪惡感。
她不能決定云嬪的生死,可云嬪之死,她與允祺亦是受益者。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便叫皎皎吧,愿我兒皎皎,不染一塵。”
云嬪望著懷安手中的嬰孩,一字一句,艱難至極。
懷安輕輕握住云嬪的另一只手,“會的,皎皎會永遠皎潔如初,娘娘信懷安一回?!?/p>
云嬪與懷安并沒有太多交集,可此刻,她忽然無比相信眼前人。
她輕輕回握,“公主,臣妾信你,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肯善待一顆棋子。
云嬪的手垂了下去,臉色白的不似世間人。
“娘娘已逝,公主節(jié)哀?!?/p>
宮女雪兒低聲稟報著,竭力忍住語氣中的哭腔。
青兒早已嚎啕大哭。
去的是云嬪娘娘,是青兒的姐姐。
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懷安怔了片刻,輕輕抽回手,眼角似有淚滑落。
懷中的皎皎似有所感,大聲哭了起來。
懷安愣了許久,方才輕輕的拍哄著,僵硬的朝殿外走去。
云嬪不過二八年華,她只看了一眼她的孩子。
母后她,還未曾送她出降。
一月之內(nèi),兩人逝于她眼前。
珍嬤嬤眸中閃過擔憂,欲言又止,最終只小心的跟著,生怕公主有什么不測。
公主終究還是隨了皇后娘娘。
端莊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