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貴妃心中暗笑,卻仍舊揉著眉心。
徐海是良貴妃宮中掌事太監(jiān),年方四十,無兒無女,孑然一身,手段高明,極得良貴妃青睞。
徐海面容冷峻,身后的兩個(gè)徒弟壓著一小太監(jiān),那小太監(jiān)掙扎得厲害,嘴上已被塞了白布。
“良貴妃,云嬪方逝,正沐浴,你便在外殿審判她的宮人,這,不大好吧?”
皇貴妃眼腫了些,語速不急不緩,話落卻粲然一笑。
良貴妃輕笑,抬手輕撫鬢發(fā),“皇貴妃此言差矣,臣妾審問宮人,正是要為云嬪鳴冤,好叫她安息,平死者之冤,這可是功德。”
皇貴妃仍舊笑著,施施然坐在良貴妃身旁,“良妹妹也知曉,本宮與云嬪素來交好,而今云嬪逝世,本宮悲痛欲絕,一時(shí)想岔了,良妹妹可莫怪本宮。”
良貴妃嫣然一笑,“娘娘與云嬪之情,天地感之,一時(shí)悲傷口不擇言,也是人之常情,臣妾怎會怪娘娘呢?”
皇貴妃收了笑,“良妹妹果真是善解人意,云嬪猝然長逝,定有蹊蹺,良妹妹可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替她鳴冤叫屈啊?!?/p>
“娘娘說的是。徐海,說說你都查到了什么?”
徐海俯身行禮,“稟娘娘,這小太監(jiān)原是個(gè)殿內(nèi)灑掃的,名叫小祥子,家中貧寒,有一母一第。今日奴于他房中搜出三千兩銀票,以及……三兩麝香和一封家書?!?/p>
一方青色帕子悄然掉落,無聲無息,無人在意。
“將家書呈上?!绷假F妃面色愈發(fā)冷凝。
徐海應(yīng)聲,從袖中取出家書,遞予一旁靜立的雨兒,雨兒伸手接過,親自呈予良貴妃。
良貴妃看了眼,信紙有些皺了,但無一點(diǎn)折損,瞧著便是尋常百姓會用的普通宣紙。
信紙里的字跡不算工整,筆力不算深厚,一看便知是出自孩童之手。
信中寥寥數(shù)語,無非是家長里短,寫信的人稱小祥子為兄長,問他何時(shí)還家,他已學(xué)會插秧,夫子夸他聰慧,最后一句,是問兄長可有吃好睡好,過得開不開心。
良貴妃心中有些感慨,嘖,原來太監(jiān)也有家啊,也有人惦記啊。
“徐海,這家書從何處來?”
“稟娘娘,是從小祥子身上搜出來的?!?/p>
“那三千兩銀票呢?”
“他的枕頭底下?!?/p>
良貴妃蹙眉,這小祥子不大聰明,不將銀票隨身帶著,反將一封不值錢的家書帶著。
皇貴妃瞧著這主仆二人一問一答,對那封家書生了興趣,“良妹妹,將家書予本宮瞧瞧?!?/p>
良貴妃依言將家遞過去,“不過是些家長里短,娘娘瞧瞧吧。”
皇貴妃素手芊芊,捏皺了信紙,“不過是封不值錢的東西,也值得你日夜帶著。”
皇貴妃眼神落在小祥子身上,滿是不屑,細(xì)看,竟還藏了三分艷羨與嫉妒。
不過,無人細(xì)看。
皇貴妃隨手將家書遞予身后的雪蘭,雪蘭小心的接過,捧在手中。
良貴妃挑挑眉,只看了眼被揉皺的信,揚(yáng)聲吩咐:“徐海,讓他說話?!?/p>
徐海急忙將小祥子口中的白布取下。
小祥子慌忙行禮求饒,“娘娘饒命,奴才對云嬪娘娘忠心耿耿,一片赤忱,天地可鑒。更何況,奴才不過是個(gè)外殿灑掃的,如何入得內(nèi)殿,往香爐里加麝香呢?娘娘明鑒?。 ?/p>
徐海皺眉,“你家境貧寒,俸祿不高,入宮不過一年,主子所賜之物亦不算豐厚,那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的三千兩?”
小祥子低頭思慮須臾,便哭喊道:“奴才不知那銀錢從何而來。娘娘,奴才家中有幼弟束脩未交,奴才若是得了銀錢,怎會留著不寄回家中?求娘娘明察秋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