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明仰面躺在冰冷的路面上,耳邊是尖銳的剎車聲和人群的尖叫。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一雙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以及那張熟悉到令人作嘔的臉——裴世卿。
"永別了,溫總。"裴世卿俯下身,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的公司,我會好好經(jīng)營的。"
溫景明想怒吼,想掙扎,但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已經(jīng)碎裂。三十五年的生命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從白手起家到商業(yè)帝國的建立,從眾星捧月到眾叛親離...最后定格在妹妹小棠蒼白的面容上——如果他當(dāng)時能更警惕一些,小棠是不是就不會...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絲意識。
"哥!起床了!再不起來招聘會就要結(jié)束了!"
清脆的女聲像一把利劍劈開黑暗。溫景明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等等,陽光?他不是應(yīng)該在雨夜里...
"小棠?"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站在床邊的女孩——齊耳短發(fā),明亮的杏眼,右臉頰上那個淺淺的酒窩——分明是十年前就已經(jīng)...
溫景明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真實的觸感讓他渾身顫抖。墻上日歷顯示2013年4月15日,他大學(xué)畢業(yè)前兩個月。
"哥,你弄疼我了!"溫小棠掙開他的手,皺眉道,"做噩夢了?"
溫景明低頭看著自己光滑無繭的雙手,沒有長期握筆留下的繭子,沒有那年在工地視察時留下的疤痕。他沖到衛(wèi)生間,鏡子里是一張年輕了十歲的臉——二十二歲,大學(xué)即將畢業(yè)的自己。
"我重生了..."他喃喃自語,隨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沒。這一次,他絕不會讓小棠死于那場"意外",不會讓父親陷入那個精心設(shè)計的投資騙局,更不會...讓裴世卿有機會接近他的家人。
"小棠,今天別去圖書館了。"溫景明迅速洗漱完畢,套上一件干凈的襯衫,"跟我一起去招聘會。"
"啊?可我和林琳約好了..."
"改天。"他語氣堅決得讓妹妹愣了一下,"今天我請你吃火鍋,就我們倆。"
溫小棠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哥,你該不會是暗戀哪個女生,想讓我?guī)湍銋⒅\吧?"
溫景明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喉嚨發(fā)緊——能再次觸摸到活生生的小棠,這種幸福幾乎讓他窒息。"就當(dāng)是吧。"
校園招聘會人頭攢動。溫景明牽著妹妹的手腕,警惕地掃視四周。按照前世記憶,今天小棠會在圖書館待到晚上九點,然后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輛失控的轎車撞倒。警方最終認定是司機酒駕,但三個月后,那個司機就在獄中"自殺"了。
現(xiàn)在想來,一切都太巧合。當(dāng)時他剛拒絕裴世卿的合作提議不久...
"哥,你看那家創(chuàng)投公司!"溫小棠指著遠處的展位,"你不是一直對風(fēng)投感興趣嗎?"
溫景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血液瞬間凍結(jié)——展位上方赫然掛著"世卿資本"的logo。而站在展位后的,是一個穿著米色套裝的年輕女性,烏黑的長發(fā)垂至腰間,正微笑著向?qū)W生發(fā)放宣傳冊。
裴雨晴。裴世卿的妹妹。
前世他與裴雨晴只有幾面之緣,記得她后來出國了,在裴世卿對他下手前就因抑郁癥自殺。但現(xiàn)在,這個"已故"之人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我們?nèi)タ纯础?溫景明拉著妹妹向那個展位走去。他需要確認這是巧合還是...
當(dāng)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時,裴雨晴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那絕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拿著宣傳冊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將紙張捏出了褶皺。
"您好,請問對創(chuàng)投行業(yè)感興趣嗎?"裴雨晴很快調(diào)整表情,聲音柔和,但溫景明沒有錯過她眼中閃過的警惕。
"非常感興趣。"溫景明接過宣傳冊,故意道,"尤其是貴公司最近在關(guān)注的醫(yī)療AI領(lǐng)域。"
這是世卿資本兩年后才會涉足的領(lǐng)域。
裴雨晴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您很了解我們公司?"
"略有耳聞。"溫景明直視她的眼睛,"裴小姐看起來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空氣仿佛凝固了。溫景明能感覺到妹妹困惑的目光,但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裴雨晴的反應(yīng)上。
"應(yīng)該沒有。"裴雨晴微笑,卻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半步,"我才從美國回來不久。"
謊言。前世這個時候裴雨晴還在國內(nèi)讀研究生。
溫景明正想進一步試探,手機突然震動。是父親發(fā)來的短信:「景明,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剛認識的一位林總介紹了個穩(wěn)賺不賠的投資項目...」
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這個"林總"正是前世騙光父親積蓄的騙子!時間線提前了?前世這個騙局是在他畢業(yè)工作三個月后才開始的。
"抱歉,我們有點急事。"溫景明匆忙拉著妹妹離開,心臟狂跳。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復(fù)雜——不僅是他重生了,裴雨晴似乎也帶著記憶,而且事件發(fā)生的時間點全部提前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離開招聘會后,溫小棠擔(dān)憂地問,"你認識那個女生?"
溫景明深吸一口氣:"小棠,答應(yīng)我一件事——這周不要單獨行動,去哪都叫上我或者林琳。尤其是晚上,絕對不要一個人去圖書館。"
"為什么?"
"我...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他斟酌著詞句,"夢里你晚上獨自回宿舍時出了意外。"
溫小棠噗嗤一笑:"就因為這個?哥,你什么時候這么迷信了?"
"就當(dāng)是為了讓我安心。"溫景明緊握妹妹的手,"就這一周,好嗎?"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嚴肅,溫小棠最終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你要請我吃一個月的火鍋。"
"成交。"
安頓好妹妹后,溫景明立刻給父親打電話,用確鑿的證據(jù)說服他遠離那個"林總"。掛斷電話后,他站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裴雨晴的重生驗證了他的猜想——他們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謀殺。但現(xiàn)在更緊迫的問題是:為什么事件發(fā)生的時間都提前了?是重生改變了時間線,還是說...這一切背后有更大的力量在操控?
手機再次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溫先生,想救你妹妹的話,今晚8點來理工樓天臺。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她。——一個朋友」
溫景明盯著屏幕,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理工樓天臺——這正是前世小棠出事地點正對面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