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踏入操場沒多遠(yuǎn),阿曼德就緊張得手心冒汗,想要甩開牧四誠的手,卻被對方攥得更緊。牧四誠時不時故意用肩膀撞一下阿曼德,親昵地低語:“自然點,別露餡。”
沒走幾步,就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爭吵聲。牧四誠眼睛一下子亮了,拉著阿曼德就往那邊湊,悄聲道:“快,有熱鬧看?!卑⒙聺M臉無奈,卻也被這場景勾起了一點好奇心,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正當(dāng)他們貓著腰,快要靠近那對情侶時,突然,一道手電筒的強(qiáng)光直直地射了過來?!罢l在那兒!”原來是學(xué)校的保安巡邏到這兒了,那威嚴(yán)的聲音嚇得阿曼德差點叫出聲,牧四誠反應(yīng)倒快,一把拉住阿曼德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身邊拉進(jìn)了一些,大聲喊道:“哎呀,他下午上體育課時校服落在操場了,我陪他來找找。”保安將信將疑,拿著手電筒走近幾步,上下打量著他們。目光落在了牧四誠摟著阿曼德腰間的手上。牧四誠連忙松手,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看著保安。好在夜色掩護(hù),保安沒看出其他什么破綻,只是嚴(yán)厲地告誡:“趕緊回教室去,大晚上別瞎溜達(dá)!”
兩人連連點頭,等保安一走遠(yuǎn),牧四誠就笑著看向阿曼德:“哈哈,剛才你那表情,跟見了鬼似的。”阿曼德又羞又惱:“還不是你害的,這下好了,那倆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蹦了恼\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眼珠一轉(zhuǎn):“怕什么,咱換個地方,能找到人就吃瓜,找不到……咱倆就聊聊天?!卑⒙虏粣偟陌櫫税櫭迹骸澳氵€敢去?萬一再被抓住……”話還沒說完,牧四誠就拉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放心,這次我有經(jīng)驗了?!?/p>
兩人一同走進(jìn)小樹林,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都像是有人在低語。牧四誠東張西望,尋找著今晚的“目標(biāo)”。沒一會兒,還真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對,只見那兩人坐在長椅上,頭靠著頭,正輕聲說著什么。牧四誠拉著阿曼德輕手輕腳地靠近,找了棵大樹躲在后面??蛇€沒等他們站穩(wěn)腳跟,頭頂上突然“簌簌”幾聲,一只貓“喵”的一聲竄了出去,嚇得那對情侶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而阿曼德和牧四誠這邊,也被嚇了一跳,牧四誠下意識地抱住阿曼德,把阿曼德向后拉去,阿曼德的心跳瞬間飆升,臉上滾燙滾燙的。牧四誠尷尬地松開手說:“意外,意外?!卑⒙聸]有理會他,只是后退了一步看向剛才情侶坐的地方,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人都走了?!卑⒙掠行┎蛔匀坏恼f道。牧四誠也順著看過去,“沒事,正好累了,走,過去坐坐?!?阿曼德和牧四誠順著小路走過去,月光正好照耀在兩人身上,靜謐而又柔和?!斑@么坐著也挺好?!蹦了恼\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天空。
兩人并肩在長椅上坐下,月光如水,給他們周身鍍上了一層銀邊。牧四誠愜意地靠向椅背,仰頭望向浩瀚夜空,像是被繁星勾起了思緒,過了片刻,他緩緩開口:“我曾做過一個夢,夢里同樣有你和我,只是情境與現(xiàn)在不太一樣。在那個夢里,咱倆站在完全對立的陣營,就像故事里針鋒相對的正反兩派一樣。你總說要抓住我,可一次都沒成功過……”說到這兒,他微微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苦澀的笑意,“可就算如此,有些時候咱倆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起坐在星空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p>
阿曼德聽聞,也跟著仰頭望向夜空,稍作思索后,他側(cè)頭看向牧四誠,眼里帶著幾分探究:“你這夢也太不嚴(yán)謹(jǐn)了,既然是對立面,又怎會有如此平和的相處時刻?”
牧四誠輕輕搖了搖頭,他重新閉上雙眼,聲音愈發(fā)低沉,仿若夢囈:“陣營雖是不同,可人心哪是那么容易捉摸透的……有些默契、相伴,即便立場相悖,也割舍不下的吧?!闭f罷,他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不再言語。
阿曼德見狀,沒有再繼續(xù)追問,只是目光在牧四誠臉上停留了一瞬,見他神情中透著些疲憊與感慨,便也默默收回視線,嘴角噙著一抹淡笑,陪著他一同靜享這夜色。
月明星稀,盛夏的晚風(fēng)總是裹挾著陣陣蟬鳴,寧靜而又涼爽。
不知過了多久,牧四誠突然直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安畈欢嗷亟淌野?,晚自習(xí)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卑⒙乱哺酒鹕韥怼!熬突厝チ耍磕悴皇且獊砜纯磳W(xué)委和誰談戀愛嗎?”
“切~誰在意啊?!蹦了恼\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飄向阿曼德,“你就當(dāng)下來散散步,放松一下了?!蹦了恼\故作鎮(zhèn)定地雙手插兜,朝著來時的路大步走去。
“我還真以為你暗戀人家呢,畢竟你這個性喜歡誰應(yīng)該一目了然吧?”阿曼德漫無目的地說著,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和笑意。牧四誠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過身,手臂一伸,摟住阿曼德的肩膀,調(diào)侃般說道:“是嘛?那你猜猜我喜歡你嗎?”
阿曼德的心臟猛地揪了一下,險些漏跳一拍,像只受驚的耗子見了貓一樣,用力甩開牧四誠的手,徑直大步往前走,嘴里嘟囔著:“說什么鬼話……”
牧四誠只是站在原地,望著阿曼德遠(yuǎn)去的背影,無奈地笑笑:“我喜歡誰確實一目了然,但有些小智障看不出來,又有什么辦法呢?”
兩人前腳剛走出小樹林,一道刺眼的白光就照了過來。牧四誠和阿曼德連忙舉起手臂擋住眼睛。隨著一聲嚴(yán)厲的呵斥聲響起,阿曼德的心里咯噔一聲。
“大晚上在小樹林里干什么呢?!”
這熟悉的聲音阿曼德和牧四誠一輩子都忘不了。前幾天才被教導(dǎo)主任訓(xùn)斥了一通,此刻的他和另外兩個老師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臉怒容,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發(fā)。牧四誠腦子飛速運轉(zhuǎn),臉上瞬間堆滿討好的笑,開口解釋道:“主任,這不是快考試了,壓力大嘛,我倆就想著來這兒背背書,透透氣,放松放松大腦。您瞧,這環(huán)境多安靜,多適合學(xué)習(xí)呀。”
教導(dǎo)主任狐疑地看著他們,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們,直抵內(nèi)心深處,找出謊言的破綻?!昂?,真的是來學(xué)習(xí)的?”他冷哼一聲,顯然不太相信。
阿曼德此刻也強(qiáng)裝鎮(zhèn)定,微微點頭,附和道:“主任,真的,我們沒說謊。剛才還討論了幾道物理難題呢,正準(zhǔn)備回教室再鞏固鞏固?!?/p>
一位中年女老師抱著雙臂,身姿筆挺地佇立在那兒,目光似兩把銳利的尖刀,瞬間就將他們的謊言剖析得支離破碎:“哦?討論學(xué)習(xí)?課本都沒拿,你們討論什么?無實物表演?虧你們想得出來這么荒唐的理由?!?/p>
牧四誠嘴唇微張,剛要再辯解幾句,中年女老師便干凈利落地一抬手,那不容置疑的氣勢直接將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小李,記一下,今天總共抓到逃課的學(xué)生:女生 9 人,男生 9 啊,不……13 人?!迸蠋熚⑽?cè)身,朝著身旁年輕些的李老師簡短而威嚴(yán)地交代完,又利落地轉(zhuǎn)過身來,眼神像兩把鉤子,緊緊地勾住兩人,“走,跟我去政教處好好說道說道,順便給我講講你們是怎么個討論學(xué)習(xí)的?!?/p>
牧四誠悶不吭聲地跟在后面??赡X子卻飛速運轉(zhuǎn)著:9 個女生,正常來說該對應(yīng) 9 個男生才對……不算自己和阿曼德,怎么還多出兩個?難不成真有和他們一樣倒霉、因為吃瓜被抓的?又或者……
正想得入神,剛才那位李老師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們先進(jìn)去等著。”
牧四誠一個激靈,從紛雜的思緒中猛地抽回神,下意識地抬眼朝辦公室內(nèi)望去。這一眼,可算是讓他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多出來的兩人究竟是誰。只見辦公室正中央筆挺地站著兩位少年,其中一位身姿如松,站得那叫一個板正,面色平靜如水,波瀾不驚,全然沒有半分犯錯該有的窘迫,反倒眼神時不時地飄向身旁之人,似乎比起被老師訓(xùn)斥,他更在意旁邊的人。而另一旁的少年站姿就隨意了些,可面色卻鎮(zhèn)定自若,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眼眸里閃爍著精明的光,怎么看都像是個擅長挖坑讓人往里跳的主兒。他眼角余光掃到門口的阿曼德和牧四誠,嘴角輕輕一勾,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極為自然地打招呼道:“晚上好,牧四誠。”
“白柳!站好了,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旁邊的老師見狀,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川”字,扯著嗓子高聲呵斥道。
“白柳?!”老師的話還在空中飄蕩,門口的牧四誠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直接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