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輸5

【源霖】

OOC/架空/偽替身

張真源愣在梯子上要下不下，半日才反應過來接著動作。將梯子放到地方又不動聲色地往院中坐的賀峻霖處挪，囁嚅著要講什么話卻又遲遲不開口。真是奇怪，往日張真源自己一個人時也沒覺得怎樣。他從出生之日起便是被命運推著走，是成是敗，是好是壞都由不得他選，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的?？山袢?，那些仙長說要帶自己去衡陽宗他卻沒了主意，便格外想要問問賀峻霖。他來了自己身邊，還是人皇陛下的法器，自己作為人皇陛下的信徒自然沒有資格稱自己是小仙子的主人，但他一定會盡自己所能侍奉好人皇陛下身邊的小仙子。所以，賀峻霖的意見對張真源而言很重要。他這無根飄萍一樣的人到哪里都行，可若小仙子不愿，他肯定要以小仙子的意愿為首位。

坐在那稍微一動便要散架的小椅子上的賀峻霖依舊心虛生怕張真源看出什么破綻來。他絕不是故意要跟著張真源，只是這小子突然撒癔癥似地往外跑，就算是為著那塊味道不錯的糖他也是要跟出去看一眼才對。畢竟陛下教了要知恩圖報。哪知追出去卻發(fā)現(xiàn)張真源去了為陛下修的廟宇，還碰上了衡陽宗的人。那殿里供的神像真是丑死了，陛下才沒有那么兇。一想起陛下，賀峻霖的思緒又漸漸飄遠。而張真源還在一點一點試探，最后挪到賀峻霖面前，直到再挪一步就要踩到賀峻霖衣袍才停下。

“你想去衡陽宗嗎？”

賀峻霖因為張真源試探的聲音回過神，他擰著眉有些不解，“他們要你去衡陽宗跟我有什么關系？”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賀峻霖又立刻轉(zhuǎn)過頭去。張真源有些著急，“你，你的意見很重要。如果你想去我們就去，你不去我們就不去?！?/p>

說完話后又是那樣溫潤的笑，眼睛彎彎的，嘴角上揚，語氣不自覺地帶著寵溺。賀峻霖看著他眸色逐漸變深，眼睛恍若一汪水似地顫動。許久，直到張真源嘴角的笑意慢慢變僵，面容的溫潤漸被尷尬蠶食時賀峻霖才緩緩開口：“我是你的器靈，你去哪兒我自然去哪兒?！?/p>

原來他會這樣溫柔的說話！人皇陛下身邊的小仙子果然是最溫柔的。張真源像極了村子里做算數(shù)被大人鼓勵的小孩，聽到賀峻霖的回答后即刻蹦跶起來跑出去要給玄清答復。既然賀峻霖同意，他便沒有任何掛念了。雖然普通人的壽命就那幾十年，自己死后賀峻霖大概也能尋找新主，可總不能叫人皇陛下的法器陪自己窩在這小山村數(shù)十年。那樣厲害的器靈該去世間闖蕩才是。

等到張真源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賀峻霖眼中如投了小石子一樣的波浪才歸于平靜。接著泛紅的桃花眼狠狠眨了一下，連眉頭也一并皺起。怎么能把他當成陛下呢？

張真源當日便同意了要隨衡陽宗眾人一道上路，回來收拾行囊時已天色漸晚。今日山中罕見地下起了大雨，淅淅瀝瀝的水滴打在茅草屋檐上散出淡淡的草香。小院里安靜極了，一個包袱便盛下了張真源所有的行李。他手持燭臺穿著蓑衣跑去藥房里清點藥材，想著明日去一次鎮(zhèn)上把處理好的藥材賣出去賺點盤纏，余下的一部分便一并留給村里人。分裝好藥材，張真源拿著燭臺一轉(zhuǎn)頭便看見了賀峻霖，小仙子來得無知無覺張真源手里的燭臺被嚇得掉到地上。燭淚傾盆潑出，微弱得火光就地湮滅。狹小的藥房一時間陷入昏黑，眼睛不能視物的世界其他器官便變得格外靈敏。雨聲淅瀝，濕潤的氣息里夾雜著泥土的腥味。賀峻霖不喜歡下雨天，因為這些密匝匝落到地上的無根之水伴著泥土就顯得很是污濁。原本干凈的鞋底和衣擺都沾滿了臟泥，賀峻霖突然有點后悔出來找張真源了。心中默念咒語，指尖燃起的一小束火光在微涼的風中顫巍巍地映在兩人臉上。張真源這才察覺到兩人離得有多近，那雙水光瀲滟的眸子冰涼涼的卻引得張真源又紅了臉。

驟然后退一步，險些撞倒后頭盛放藥材的架子。伸手扶住架子站穩(wěn)后張真源才磕絆著開口：“你，你怎么來了？”

“你是結(jié)巴嗎？”

又是冷冰冰的，不過張真源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安唤Y(jié)巴，只是······”

“我睡哪里？”

沒等張真源說完賀峻霖便打斷了他。他對張真源的解釋可一點都不敢興趣，鞋子變濕了，他現(xiàn)在很難受。在張真源指完擺床榻的房間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藥房里一下失去了光亮，張真源也跟著賀峻霖一道出去。等到了臥房賀峻霖才發(fā)現(xiàn)，這個和其他地方一樣年歲已久的臥房只有一張床榻。在木床邊站了一會兒賀峻霖轉(zhuǎn)頭對張真源說：“只有一張床，怎么睡？”

聞言，張真源似是早就想好了對策，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了一床成色較新的被子遞給賀峻霖，然后自己拿了原本擱在床上的舊被子折成了兩道鋪在地上，“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反正也就這兩日，先將就一下。”

既然張真源都如此說了，賀峻霖也沒有推辭，轉(zhuǎn)身坐到床沿處脫下鞋襪。鞋子沾了雨水，泛著陰濕濕的冷，讓原本沒走過多少路的腳被凍得通紅。注意力一直在賀峻霖身上的張真源自然察覺到了賀峻霖異常的膚色。賀峻霖雙手撐著床沿發(fā)呆，那雙冰涼的腳在空中輕蕩引得張真源不自覺地上前。走近一摸發(fā)現(xiàn)賀峻霖的衣擺也是潮的。被人揪著脖領子扔到地上鋪的被褥上張真源才想起來解釋：“你的衣服都臟了，要脫下來洗洗。而且是濕的，穿著會生病！”

張真源說得鄭重其事，賀峻霖好像有點被他唬住了，原本盛著怒氣的眉眼漸漸放松。發(fā)現(xiàn)有點效果后張真源繼續(xù)哄到：“脫下來吧！給你洗洗?！?/p>

賀峻霖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洗衣服？原來衣服是要洗的嗎？從前陛下會用術(shù)法給自己變很多漂亮衣服，連陛下?lián)Q衣物或是易容都是一揮袖子便解決了。他想過要學那個咒術(shù)，可陛下說他們二人只要有一個會便可以了。早知道便學一學了。

賀峻霖泄氣似地嘆一口氣，說了句多謝之后便拆了腰帶脫下外衫，好在濕的只有外面的衣服。

雨勢漸小，屋里的燭光比之外頭濃重的黑還是太過微弱。賀峻霖縮在被子里看門沿處拿著皂莢給自己搓衣服的張真源，一千年來心臟好像又一次體驗了被填滿的感覺。被子很暖和，舒服得賀峻霖眼皮漸沉。等到張真源在火邊將衣服烤至半干時賀峻霖已然陷入深睡，他放輕腳步將賀峻霖埋進被子里的臉挖出來，雙手正要離開時卻被賀峻霖柔軟的手抓住。夢中人在囈語，聲音像王嬸的孫子愛吃的麥芽糖一樣黏糊糊的，“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