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在飛船顛簸中攥緊操縱桿，右眼植入的機械眼球突然灼痛。當他下意識摸向胸口，發(fā)現(xiàn)工裝內(nèi)袋里的懷表正在滲血——那是母親最后一次清醒時塞給他的，表面刻著"修修補補才是人生"。

1998年·暴雨

六歲的陳時縮在衣柜里，懷里抱著齒輪拼圖?？蛷d傳來玻璃器皿的破碎聲，父親又在發(fā)酒瘋："周雪！你把兒子當實驗品！"

"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時的心臟瓣膜......"

陳時低頭看自己胸口的手術疤痕，那里嵌著硬幣大小的金屬片。昨夜他偷聽到父母爭吵，才知道自己兩歲時做過心臟手術——母親偷偷給他植入了機械部件。

雷聲炸響的瞬間，父親踹開了衣柜門。陳時永遠記得那只布滿老繭的手如何攥住他的衣領，酒精味噴在臉上："怪物！你們娘倆都是瘋子！"

金屬片突然發(fā)燙，陳時感覺視野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齒輪幻影。當他推開父親時，那個一百六十斤的男人竟如紙片般飛出三米遠。

2005年·舊貨攤

十三歲的陳時蹲在文廟市場角落，校服袖口沾滿機油。他面前擺著五塊修好的手表，表盤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小孩，這個怎么賣？"穿皮衣的男人指著浪琴表。

"三百。"陳時頭也不抬地修著第六塊表，"表殼鍍層是后做的，機芯倒是原裝。"

男人突然揪住他衣領："小赤佬敢偷老子的貨？"周圍攤主紛紛避開視線，這是市場里專收保護費的混混頭子。

陳時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男人口袋里的彈簧刀正在共振。當?shù)都鈴棾鰰r，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刀背——金屬竟在他指尖融化成液態(tài)。

"怪、怪物！"男人連滾帶爬逃走時，陳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滲出血珠。母親送他的銀色手環(huán)突然收緊，刺痛感讓他清醒過來。

"這是最后一次。"母親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白大褂上沾著藍色油污，"再濫用機械之心，我就把你送進寄宿學校。"

2018年·手術室

消毒燈在頭頂嗡嗡作響。陳時看著心電圖儀上母親的數(shù)據(jù)，那些起伏的綠線突然扭曲成莫爾斯電碼：別相信林深。

"準備好了嗎？"護士遞來麻醉同意書。母親即將接受第十三次腦部手術，主刀醫(yī)生是剛調(diào)來的林深。

手術燈熄滅時，林深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彩虹色液體："很遺憾，周教授的機械垂體出現(xiàn)排異反應......"

陳時一拳砸在醫(yī)生臉上，指骨傳來機械的觸感。林深扶正歪掉的鼻梁，皮膚下閃過金屬光澤："你遲早會需要我的幫助。"

此刻·時空裂縫

飛船劇烈顛簸將陳時拉回現(xiàn)實。林深癱在副駕駛席，斷臂處火花四濺："右轉！那個裂縫通往2005年！"

陳時猛拉操縱桿，舷窗外閃過十三歲的自己——那個蹲在舊貨市場的少年正抬頭望天，手里握著融化的彈簧刀。當飛船擦過時間泡沫時，陳時突然明白母親當年為何驚恐：機械之心在共鳴。

"警告！教皇印記激活！"機械眼球突然報錯。陳時扯開衣領，胸口的金屬片正在增生，細小的齒輪刺破皮膚蔓延。

林深用殘臂按住他："這是機械教皇的追蹤程序！你必須......"

陳時抓起焊槍捅進自己胸口，燒灼的劇痛中瞥見驚人畫面——金屬片內(nèi)部刻著微型星圖，某個坐標正與母親病房重疊。當焊槍熔斷核心齒輪的剎那，飛船突然被吸入紫色漩渦。

2001年·秘密實驗室

陳時在強光中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體縮小成七歲模樣。母親正在玻璃房內(nèi)調(diào)試設備，年輕版的林深給她遞工具。

"第七次基因適配失敗。"母親聲音沙啞，"機械之心對小時造成不可逆損傷......"

"可以考慮記憶清洗。"林深在實驗日志上記錄，"就像處理前六個實驗體。"

陳時渾身發(fā)冷。他扒著通風口往下看，實驗室冷柜里整齊排列著六個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和他相貌相同的男孩尸體，胸口嵌著不同型號的機械心臟。

母親突然抬頭看向通風口："誰在那？"

陳時轉身逃跑時，口袋里的懷表突然震動。當他翻開表蓋，里面嵌著的母親照片正在燃燒，灰燼聚合成新坐標：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203病房。

此刻·時空亂流

"醒醒！"林深用電流刺激陳時的人中，"我們墜毀在2023年！"

陳時踉蹌著爬出飛船殘骸，望見遠處精神病院的輪廓。當他摸向胸口，機械心臟的裂痕里滲出藍色血液——這具身體里跳動的，是第七代實驗品的心臟。

住院部203病房的門牌積滿灰塵。陳時推開門時，看見墻上用指甲刻滿"小時"的血字。病床下有個生銹的鐵盒，里面裝著六枚不同顏色的機械心臟，以及母親的信：

"親愛的第七個小小時，當你找到這里，說明我已失敗。不要相信任何自稱保護你的人，包括其他時空的我。真正的錨點藏在......"

信紙突然自燃，灰燼中浮現(xiàn)全息投影：二十個機械教皇正在融合，他們胸口都鑲嵌著陳時見過的星圖。

"原來我才是病原體。"陳時捏碎鐵盒。林深突然從背后抱住他，機械臂彈出注射器："抱歉，這是最后的選擇。"

陳時反手折斷注射器，針管里流淌的時骸溶液讓他瞳孔驟縮——這和當年手術室地板上的液體一模一樣。

"你早就知道真相。"陳時將林深抵在墻上，"六個失敗品都是你處理的？"

警報聲從四面八方涌來。陳時撞破窗戶躍向草坪時，聽見無數(shù)烏鴉面具人在嘶吼："母體必須回歸！"

他攥著那枚帶血的機械眼球，在狂奔中咬開外殼。微型芯片刺入舌頭的剎那，母親的聲音貫穿腦髓："去修好第一個錯誤——2001年7月15日，浦東鐘表廠！"

陳時在時空亂流中蜷縮成團，機械心臟的齒輪咬穿胸腔。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最后看見的是六歲那年的衣柜，以及從門縫里遞進來的齒輪拼圖。

"小時不怕，"年輕的母親在門外哽咽，"媽媽會讓一切都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