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項圈在月光下泛著詭譎紅光，沈槐安蜷縮在浴缸里數(shù)著瓷磚裂縫。第八十道裂痕消失在排水口時，他聽見閣樓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沾著水珠的赤足踩過滿地狼藉，在看見那個貼著皇室火漆印的包裹時，喉間的抗焦慮藥片突然開始灼燒食道。

　　畫廊邀請函飄落在波斯地毯上，銜著藍玫瑰的夜鶯圖騰正在滲血。沈槐安用拆信刀挑開火漆的瞬間，珍珠突然發(fā)狂般抓撓他的蕾絲睡裙，項圈紅寶石在踝骨劃出細長血痕。

　　"你也聞到他的味道了？"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起來，將邀請函按在滲血的傷口上。靛藍墨水遇血變成紫黑色，展廳地址在暮色中扭曲成奧利弗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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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灘18號的鏡廊畫廊今夜像個發(fā)光的棺材。沈槐安在第七次調(diào)整珍珠腰鏈時，發(fā)現(xiàn)黑色緞面禮服的后腰鏤空處貼著微型追蹤器——銀質(zhì)外殼雕刻著溫莎家族紋章，和他鎖骨下的咬痕形狀完美契合。

　　"沈先生，策展人請您鑒賞壓軸展品。"侍應(yīng)生遞來的香檳泛著尸骸磷火般的幽藍，杯底沉著枚玫瑰金齒輪。沈槐安突然想起十八歲那年，奧利弗是如何將懷表零件喂進他嘴里，金屬劃破喉管的血腥味成了成年禮的烙印。

　　鏡墻在身后無聲翻轉(zhuǎn)，三百個監(jiān)控屏幕同時亮起。沈槐安看見自己正在不同鏡頭里破碎重生：南京西路的櫥窗倒影中，他正用口紅在玻璃上畫婚禮請柬；和平飯店的電梯監(jiān)控里，染血的指甲正在金屬壁刻下求救信號；甚至昨夜浴室的氤氳水霧間，蒼白的指尖正撫摸鏡面上凝結(jié)的英文情話。

　　"喜歡這個新婚驚喜嗎？"策展人從陰影中走出，鹿皮手套撫過他的后頸。沈槐安聞到熟悉的藍玫瑰香氣從對方領(lǐng)口滲出，那是奧利弗書房永生花的防腐劑味道。

　　黑色天鵝絨帷幕轟然墜落，玻璃艙內(nèi)的三百件雪紡襯衫突然開始滲血。沈槐安驚恐地發(fā)現(xiàn)每件衣服都精確復(fù)刻了他這三個月的著裝，甚至連袖口沾染的午夜藍眼線液都與昨夜他在畫室發(fā)瘋時甩出的痕跡相同。

　　"這些血衣需要真正的靈魂。"策展人扯開他的珍珠項鏈，紅寶石墜子在地面炸裂成血珠，"溫莎公爵為您準(zhǔn)備了八十天的蜜月旅行，可惜那些追求者太不懂規(guī)矩了。"

　　沈槐安踉蹌著后退，撞碎了背后那面單向玻璃。鋒利的鏡片中，他看見無數(shù)個自己正被不同男人擁吻：圣約翰教堂的神父在舔舐他腿間的傷口，法國商人用相機皮帶勒住他的脖頸，甚至新來的編輯正跪在地上親吻他踩過煤渣的赤足。

　　"都是贗品。"他突然輕笑著扯開禮服束腰，青紫斑痕在冷光下宛如綻放的藍玫瑰，"你們難道不知道？真正的收藏家..."染著丹蔻的指尖戳進展覽人滲血的領(lǐng)口，"會在獵物心臟刻下專屬鋼印。"

　　警報器突然尖嘯，所有監(jiān)控屏幕同時播放起奧利弗的求婚錄像。視頻里的男人正在溫莎莊園修剪藍玫瑰，剪刀突然捅穿畫著沈槐安肖像的油畫。"我的瓷娃娃該回家了。"沾著油彩的刀刃在鏡頭前劃出愛心血痕，"還是說...你更想成為這些血衣的第六十一位捐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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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槐安在巷口撞翻顏料桶時，珍珠正蹲在消防梯上舔爪子。他扯下礙事的裙撐骨架，發(fā)現(xiàn)大腿內(nèi)側(cè)不知何時被貼上文身貼紙——藍玫瑰纏繞著鐐銬圖案，花蕊是用摩斯密碼寫的婚禮日期。

　　"喵嗚——"珍珠突然躍上肩頭，項圈紅寶石折射出詭異光斑。沈槐安在便利店櫥窗倒影里看見，寶石內(nèi)部竟藏著微型攝像頭，此刻正在他滲血的鎖骨上聚焦。

　　手機在此時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張模糊照片：奧利弗的象牙手杖正抵著他常去的貓咪咖啡館吧臺，杖頭銀雕沾著疑似腦漿的渾濁液體。文字信息用《惡之花》的德譯詩句拼成："我深愛的腐尸正在東方綻放蛆蟲般的美麗。"

　　沈槐安突然想起今晨撕碎的畫稿，那些被朱砂戳穿的眼睛都在流淚。他沖進最近的公共衛(wèi)生間，將口紅涂滿所有鏡面。當(dāng)鮮紅膏體覆蓋最后一塊鏡面時，某個隔間突然傳來機械鐘表的滴答聲。

　　鎏金懷表躺在抽紙簍里，表盤顯示倫敦時間凌晨三點。秒針每次跳動都會在玻璃內(nèi)側(cè)留下血點，沈槐安湊近時發(fā)現(xiàn)表蓋內(nèi)側(cè)刻著新字跡："你撕碎八十張畫稿的模樣，比我們初夜時還要美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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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廊地下室的冷藏柜正在嗡鳴。沈槐安握著偷來的門禁卡，看見白霧中陳列著六十個玻璃罐。第一個罐子里泡著咖啡館侍應(yīng)生的斷指，指甲上還殘留著偷拍他時的桃色甲油；第十七罐裝著神父的舌頭，表面烙著《圣經(jīng)》箴言；最新加入的第三十一號藏品是法國商人的眼球，虹膜上印著他浴缸里的倒影。

　　"這是婚前財產(chǎn)公證。"奧利弗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獵槍抵住他的后腰。沈槐安在結(jié)霜的玻璃倒影里看見，男人正用他熟悉的姿勢將懷表鏈纏在指間——就像當(dāng)年教他寫字時那樣溫柔又殘忍。

　　"您不該弄臟訂婚禮物。"槍管挑開他肩帶，冰涼的觸感激起身軀戰(zhàn)栗。沈槐安在眩暈中數(shù)著冷藏柜的編號，發(fā)現(xiàn)第三十二號空罐的標(biāo)簽寫著：Shanghai's Porcelain Doll（上海瓷娃娃）。

　　珍珠的叫聲從通風(fēng)管傳來，項圈攝像頭閃著紅光。奧利弗咬開他后頸的阻隔貼時，沈槐安終于看清墻上的電子日歷——那個不斷跳動的倒計時正停在"距離婚禮還有19小時"。

　　玻璃罐突然開始集體震動，六十個聲音在福爾馬林溶液里合唱婚禮進行曲。沈槐安在瀕臨窒息的快感中聽見奧利弗的嘆息："我的新娘，你該練習(xí)在結(jié)婚照里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