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之畔的桃花開得妖異。本該是粉白的花瓣浸了魔血，呈現出珊瑚般的猩紅。鳳昭赤足踩過滿地落英，隕星鏈纏著玄淵的指尖，在潮濕的霧氣中劃出細碎流光。
"東南三十里，九重天雷陣。"她忽然駐足，燭龍瞳映出云層中潛伏的十萬天兵，"你的好兄長還真是大手筆。"
玄淵輕笑，星隕劍挽了個劍花。劍氣掃過之處，桃花化作紙錢紛揚："他怕了。自三百年前你隕落，再無人能制衡天帝權柄。"
話音未落，第一道劫雷劈裂蒼穹。鳳昭仰頭望去，雷光中浮現出北斗七星陣，每顆星辰都坐著位金甲神將。這是天庭最高規(guī)格的誅仙陣，上次啟動還是鎮(zhèn)壓齊天大圣時。
"陣眼在搖光。"玄淵突然握住她的手，"怕疼就閉眼。"
鳳昭卻反手與他十指相扣。三百年前仙魔大戰(zhàn)的記憶在血脈中沸騰，她竟覺得這滅世雷劫格外親切。當紫霄神雷劈下的瞬間，兩人同時躍起，星隕劍與龍牙槍交疊出璀璨光輪。
"破軍！"
"貪狼！"
他們喊出的是彼此三百年前的封號。劍槍相擊迸發(fā)的威壓竟讓劫云倒卷，北斗七星陣出現裂痕。端坐天樞位的天帝終于變色，手中觀天鏡射出一道金光。
"小心！"玄淵旋身將鳳昭護在懷中。金光穿透他左肩時，鳳昭嗅到血肉焦糊的味道——那是?？松褡宓膹s神光。
"你以為攔住雷劫就能贏？"天帝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看看歸墟吧。"
觀天鏡投射出歸墟景象：被凈化的海水重新翻涌黑潮，那些本該死透的魔物正在重組。更可怕的是，白虎爪甲的怨氣并未消散，而是附著在玄淵的心魔上，化作與他容貌相同的黑影。
"你選的路，總要付出代價。"天帝輕笑，"是要三界太平，還是要他？"
鳳昭的燭龍瞳突然流出血淚。在真實之眼中，她看見玄淵的元神正在被心魔侵蝕，那些黑氣順著兩人交握的手爬向自己。原來這才是天帝真正的殺招——用至愛之人作誅心的刃。
"昭兒..."玄淵的瞳孔開始泛紅，星隕劍不受控制地顫抖，"快走..."
鳳昭卻笑了。她摘下鬢邊優(yōu)曇花簪，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神血噴涌的剎那，時空仿佛靜止，歸墟翻涌的黑潮中升起萬點金芒——那是她三百年前散落的元神碎片。
"你忘了，"她染血的手指撫過玄淵眉心墮神印，"我的槍，從來都是雙刃的。"
龍牙槍貫穿兩人胸膛的瞬間，天地間響起鳳凰清啼。以他們?yōu)橹行?，金紅業(yè)火呈燎原之勢席卷三界。天帝的觀天鏡轟然炸裂，十萬天兵在火雨中化為灰燼。
當火光褪去時，鳳昭發(fā)現自己站在往生河邊。玄淵的心魔被業(yè)火燒成灰燼，而真正的他正沉睡在河底水晶棺中，胸口插著那支優(yōu)曇花簪。
"以神軀為容器，以業(yè)火為熔爐。"判官筆在生死簿上勾畫，"值得嗎？"
鳳昭望向對岸的曼珠沙華花海。在那里，三百年前的玄淵正朝她伸手，身后是崩塌的南天門："我答應過，要帶你看盡三界煙火。"
河水突然沸騰。無數冤魂嘶吼著想要將她拖入河底，卻在觸及燭龍瞳時灰飛煙滅。鳳昭踏著業(yè)火走向水晶棺，每步都綻開血色紅蓮："判官，讓路。"
九幽地府在這刻震顫。忘川倒流，奈何橋塌，十八層地獄的惡鬼齊齊哀嚎。鳳昭的烏發(fā)寸寸成雪，當她徒手撕開往生河結界時，指尖白骨森然可見。
"瘋子！"閻羅王擲出鎮(zhèn)魂印，"你會毀了三界輪回！"
鎮(zhèn)魂印卻在觸及鳳昭眉心時碎成齏粉。她抱起玄淵的瞬間，三生石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他們百世輪回的姻緣線，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這次，換我逆天改命。"
歸墟海底突然升起通天光柱。當鳳昭帶著玄淵沖出冥界時，看到的卻是煉獄般的景象：天界與人間的壁壘破碎，魔物與仙人廝殺在一處，而本該守護眾生的東皇鐘，正被天帝用來吞噬生靈魂魄。
"終于等到你們了。"魔尊赤霄踏著尸山走來，手中太初筆滴著金血，"做個交易如何？"
鳳昭的龍牙槍已抵住他咽喉，卻在聽到下一句話時頓?。?我知道重華把白虎神骨藏在哪。"
玄淵就在這時蘇醒。他心口的優(yōu)曇花簪化作流光，在掌心凝成婚書："昭昭，我們..."
"要個孩子吧。"鳳昭突然打斷他，"燭龍與白虎的血脈，足以承載東皇鐘的威壓。"
赤霄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看著兩人交疊的手按在婚書上，天地法則竟為之改寫。九重天闕降下血雨，所有參與過仙魔大戰(zhàn)的神魔都開始七竅流血——這是因果反噬。
"你竟然...用子嗣為咒？！"
"不止。"鳳昭撫過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著混沌初開以來最強大的生命，"我要這孩兒出生那日，便是諸神黃昏之時。"
天帝終于現身。他的半張臉已經魔化，東皇鐘嵌在胸腔里跳動："逆臣！你們可知放出歸墟魔物的后果？"
玄淵的星隕劍突然發(fā)出歡鳴。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本該被吞噬的十萬生靈從東皇鐘里走出，每個魂魄心口都閃著燭龍金焰——原來鳳昭早將元神碎片藏在眾生魂魄中。
"這才是真正的弒神之宴。"她抬手輕點，東皇鐘轟然炸裂，"宴席主菜，自然是...屠盡偽神。"
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七日七夜。當鳳昭的龍牙槍刺穿天帝元神時，九重天闕響起喪鐘。玄淵在廢墟中擁住力竭的她，卻發(fā)現她的小腹已然隆起——混沌之胎正在吸收天地間所有戾氣。
"值得嗎？"他吻去她眼角的血淚。
鳳昭望向開始崩塌的天道法則。無數星辰墜落如雨，卻在觸及人間時化作靈氣甘霖。她握住玄淵顫抖的手按在自己腹部："你聽，新的秩序在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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