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魏渠咋舌,“你真的是個文人嗎?”
“是啊,”枕石理所當然地點頭。
“既然洛侯有事,那我們等一等也無妨,”軍師走到枕石旁邊,“先生不是在漁郡待得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跟著洛侯了?”
“承蒙洛侯不棄,愿意給高某一個建功立業(yè)的機會,”枕石謙虛道。
軍師面露尷尬,這話讓他想到了自家那位被醋意沖昏了頭腦的主公,把人趕走了,卻沒想到這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還被扶桑三請四請地請出山了。
“我家主公是性子直了些,”魏梁辯解道:“先生你再來我們漁郡一定不會趕你走的?!?/p>
魏梟在后邊踹了他一腳。
“你踹我干嘛?”
魏梟兩眼一閉,一個人怎么能蠢成這樣?
“魏梁將軍就這么在我的營帳外挖我的墻角,不太妥當吧?”
紅豆撩開簾子,扶桑已經換了身衣裙,素白的紗衣在風中搖擺,顯得她更加清麗出塵。
幾人都看呆了。
魏梟卻在暗暗出神:瘦了,在良崖過得不好。
魏邵在陽舞最大的宅子,宴請扶桑,來了不少人。
當然,席間有比彘和大喬,徐老夫人和朱氏也來了,席間還有扶桑那遠在洛都的母親秦音。
“桑桑!”秦音走到扶桑身邊,“可有受傷?”
“母親放心,孩兒并未受傷,”扶桑拉著她的手安撫道:“你怎么來了?這很危險?!?/p>
“是老身去信叫上秦夫人一起來的,”徐老夫人說,“洛侯,我們好好談談。”
“徐老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扶桑帶著母親落座。
徐老夫人眼神懇切,“我明白失去父親的痛苦,十四年前辛都一戰(zhàn),我也失去了丈夫和家人,怨恨喬家袖手旁觀,可是那又如何呢?難道殺光了喬家人就能讓我的丈夫兒子回來嗎?”
扶桑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
“你的母親也是這樣的想法,我們只要你們孩子好,放下和喬家的仇恨,用愛化解仇恨。”徐老夫人。
“愛?誰的愛?”
徐老夫人說,“小喬嫁給了仲麟,化解喬魏的仇恨,如今我們希望你能和喬慈結親,化解喬洛的仇恨?!?/p>
魏梟魏朵眼神一凝,聯姻的事情,主公并沒有告訴他們。
收到兩人質問的眼神,魏劭表示自己也是剛知道。
扶桑沒有回答她,轉頭去問秦音,“母親,你也是這樣想的?希望我和喬慈聯姻?兩家結盟?”
秦音擺擺手,“不是!母親的本意是希望你幸福,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喜歡誰才跟誰在一起。她沒告訴我是要跟喬家聯姻,我以為是跟魏家。”
扶桑安撫地拍拍秦音的手,轉頭對著徐老夫人冷下臉,“徐老夫人好仁慈,滅族之恨都能忘記。”
小喬說,“我們是真心實意的想跟洛侯結盟,阿慈心里也是喜歡洛侯你的,妾常聽他在信中說起洛侯。”
扶桑眼神掃過喬慈,后者有些羞怯。
“所以呢?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跟他成親?”扶桑冷聲道:“我原本以為你們是來找我商量如何抵御邊州入侵的,原來是學劉琰來向我逼婚的。”
“我們不是要逼婚,”徐老夫人苦口婆心道:“仇恨摧毀了你!你現在瘋魔了你知道嗎?你滿心滿眼都是報仇,可有想過報完仇之后做什么?
我真心記掛你,希望你能幸福,你看仲麟和小喬不就很幸福嗎?你難道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家?”
“國仇家恨未報,何以為家?”扶桑說,“徐老夫人,你目光短淺了?!?/p>
徐老夫人面色一凝,“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也要為兩國百姓想一想,喬洛聯姻對百姓是利大于弊的。”
“哦?好在哪?”扶桑不明所以,“巍國是需要水源和修渠之法,可我河洛不需要,焉州的那些還是從我們這里學去的。怎么,你們想用一個男人來化解仇恨,將我河洛兵馬收歸旗下?”
魏劭解釋,“祖母的意思是希望洛侯不要活在仇恨之中,阿慈是真心愛慕你,愛會化解你心中的仇恨,不會讓你墜入仇恨的深淵,從前我便是如你這樣只有仇恨,像個瘋子,愛很重要。”
“所以我才說徐老夫人目光短淺。”
魏劭蹙眉,“祖母一心為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出口傷人?”
“為什么你們就篤定我需要他喬慈的愛,”扶桑毫不客氣地說,“魏劭,你從小缺愛,遇到小喬你愛上了不稀奇。
我可不是你,我的生命中從來就不止有仇恨。
我的父親愛我,臨死前還在對我殷殷囑托保護好自己;我的母親愛我,族人相逼她也寸步不讓保護我;我的朋友愛我,紅豆紅纓自幼就跟著我,不離不棄。
我的師父愛我,教授我一身武藝和謀略;我的子民愛我,他們曾跪在洛都王宮外,擁護我登上君侯之位;我的將士們愛我,縱使我被劉琰挾持,他們也沒有放棄我,拼盡全力在救我?!?/p>
扶桑眼中清明,“我從來就沒有活在仇恨里,也不需要所謂的愛情來拯救我。這世上的愛有很多,愛可以化解仇恨,卻不是只有那男女之愛。
我需要愛,卻不需要喬家人的愛!”
是了,扶桑跟魏劭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如果今日是要商議如何抵御邊州入侵,那這個飯就還能吃下去,”扶桑一字一句道:“但是,喬家我絕不原諒!”
“祖父當初是有苦衷的,”小喬爭取著,“當時喬家根本不是邊州的對手,為了城中百姓?!?/p>
“我們也有百姓啊,”扶??聪蛩霸趺?,你焉州的百姓是百姓,我們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嗎?”
沒人說話,魏家四將也沒有幫小喬說話,扶桑說的正是他們沒能說出口的。
喬慈跪在了扶桑面前,“你殺了我吧,我愿意代替喬家給那些死去的人抵命!”
“我們比一場吧,”扶桑卻忽然說,“打一場,你贏了我不再追究喬家當年的忘恩負義,你輸了,就自裁于此?!?/p>
“好!”喬慈堅定,他想要跟扶?;筛隇橛癫?。
宅子里有一塊空地,足夠兩人施展的了。
軍師搖晃著羽扇,“洛侯還是心軟了,喬慈乃是少年英雄,槍法卓絕,洛侯一個弱女子豈會是他的對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