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瑤也呆愣了一秒,隨后掐了把魏英,低聲罵:“你沒見女人嗎?”
魏英回神,起身回禮,“魏英見過嫂嫂?!?/p>
“嫂嫂,”魏瑤跟著不情不愿地叫了聲。
何氏卻是沒應(yīng)聲,“這就是喬家女,長得一臉狐媚子樣,一點(diǎn)也不端莊,喬圭安得這是什么心?”
“母親,慎言,”魏英拉了拉她的衣袖。
何氏打著圓場,“梟兒,叔母我是個(gè)鄉(xiāng)下女人,說話糙,別介意啊?!?/p>
蘇嬤嬤正要說什么,被扶桑攔住了。
“坐,”魏梟。
席間,何氏不斷給魏梟和扶桑夾菜。
大魚大肉,油膩葷腥很重,堆得扶桑碗都塞不下了。
“何夫人,”蘇嬤嬤看不下去了,“女君食不得這樣葷腥油膩的東西,莫再夾了。”
何氏不悅,“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在我們鄉(xiāng)下都很少吃的,拿出來招待你們,你們還不領(lǐng)情,不吃便不吃,我自己吃?!?/p>
這頓飯不歡而散。
魏梟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刀法,就見蘭香端著一盆清水從扶桑屋子里走出來,行色匆匆。
“蘭香,怎么了?”魏梟收起刀。
蘭香說,“女君從前院回來,就一直在吐,晚膳用得全吐出來了,看著不大好?!?/p>
魏梟走進(jìn)屋里一看,確實(shí)如此。
扶桑趴在床沿上又吐了。
她抬眼看過來,眼尾泛紅,眼里噙著淚,我見猶憐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魏梟只覺得心頭一緊,強(qiáng)壓下這股莫名的情緒。
“嬌氣,”魏梟扔下兩個(gè)字就走。
“有病,”扶桑胃里難受,靠在床上輕聲道。
屋里的侍女全當(dāng)沒聽見。
魏梟回來的時(shí)候,扶桑人已經(jīng)睡著了。
那張小臉看上去有些蒼白,沒什么血色,微蹙的眉心昭示著這人睡得有多不安穩(wěn)。
魏梟心里煩躁,躺下的動靜也格外大。
扶桑輕哼一聲,“別動,難受?!?/p>
“難受死你才好,”魏梟轉(zhuǎn)過頭。
扶桑側(cè)躺著,蜷縮在床榻里邊,本該艷麗逼人的臉上透出幾分脆弱,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一股想把她摟在懷里好好安慰的沖動。
魏梟躺平,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念著念著,他忽然想起來,今日徐老夫人讓她明日帶扶桑去侯府,徐老夫人想見她。
都忘記說了,罷了明早再提也行。
一夜無夢。
“起來,”魏梟動作不算輕柔,直接把人從被子里撈了出來。
扶桑還沒緩過來,臉色不好看,“你又發(fā)什么瘋?今日也要拜你父母?”
魏梟松開手,“是老夫人要見你,起來跟我一起去?!?/p>
扶桑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徐老夫人,知道了?!?/p>
魏梟騎著馬,扶桑坐在馬車?yán)铮罡ァ?/p>
身后魏府里,魏瑤遠(yuǎn)遠(yuǎn)望著,眼底的羨慕怎么也掩飾不住,“多好的馬車呀,要是我也是將軍夫人就好了?!?/p>
“擔(dān)心什么,”魏英在一邊說,“哥不可能愛上喬家女,如今我們來了漁郡,你的機(jī)會多著呢。”
徐老夫人坐在院子里下棋。
魏梟上前道:“老夫人,魏梟帶著扶桑來拜見您了。”
“你已經(jīng)長得這么亭亭玉立了,過來讓老身好好看看你,”徐老夫人招手。
扶桑走過去,任由她打量。
“會下棋嗎?”
“略懂?!?/p>
“來陪老身下一局,”徐老夫人示意她坐下,“魏梟,你先去校場吧,晚些時(shí)候來接你家夫人?!?/p>
“是,”魏梟臨走前看了一眼扶桑,她正低著頭觀察棋局,沒注意到。
徐老夫人邊下棋邊說,“過得如何,這些年?”
“錦衣玉食,自然歡欣暢快,”扶桑落下一子。
“知道我為什么答應(yīng)喬魏聯(lián)姻嗎?”
“休養(yǎng)生息,挽回巍侯暴戾的名聲,”扶桑頓了頓,“以及拉住他那顆即將墜入深淵的心?!?/p>
徐老夫人,“我的夫君沒有說錯(cuò),你果然多智近妖。那你可知我為何沒讓你嫁給仲麟,而是把你嫁給了魏梟?!?/p>
“為老夫人自己的私心,”扶桑抬眸,像是看穿了徐老夫人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
被看穿心中所想,徐老夫人也不惱,繼續(xù)道:“既然已經(jīng)離開了那里,就放下過去好好生活吧。
魏梟是個(gè)很好的孩子,年幼時(shí)過得苦,我希望你能帶著他從仇恨的深淵中走出來?!?/p>
“恐怕要讓徐老夫人你失望了,我做不到,”扶桑落下最后一子,“這世間苦難之人何其多,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救不了世人?!?/p>
“你能,”徐老夫人篤定,“憑你的聰明才智,只要你想,就一定能。”
扶桑起身行禮,悠悠道:“我不能,一個(gè)身在地獄的人,連自己都拯救不了,如何能救他人。老夫人,告辭。”
“等等,”徐老夫人叫住她,“你在漁郡閑來無事,不如幫我打理漁郡書院吧?!?/p>
“老夫人為何交給我?”扶桑回頭。
徐老夫人笑了笑,“你不是愛看書嘛,那里的藏書閣有各國書籍,可以看個(gè)夠。老身覺得你可以幫巍國把漁郡書院辦好的?!?/p>
老嬤嬤將漁郡書院的印章交給她。
“好,”扶桑答應(yīng)下來,接過這印章想了想說,“老夫人,下次下棋的時(shí)候,要專心些?!?/p>
說罷,她轉(zhuǎn)身離去。
徐老夫人回身看向棋盤上,自己的棋子已經(jīng)被扶桑的黑棋包圍了,再無生路。
“果然聰明,”老嬤嬤也不禁感慨,“這么多年,就連男君都輸您一招,這扶桑,竟能讓您輸?shù)倪@樣徹底?!?/p>
“所以說,我希望盡力留住她,不是要留住她的人,而是要留住她的心。”徐老夫人蒼老的臉上,露出些許謀算的深意。
扶桑遇上了從小喬院里走出來的張浦。
“女君安好,”張浦不愿與她多周旋。
扶桑不顯山不露水,“我答應(yīng)的事情做到了,不管喬圭那老東西是死是活,你們最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p>
“女君說笑了,我們的要求是,您嫁到巍國,保焉州太平?!睆埰终f,“后半句還沒有做到?!?/p>
“不給,你可以試試。”扶桑輕飄飄的一眼,竟然張浦覺得像是被什么猛獸纏上了一樣,讓他不寒而栗。
前面回廊上,鄭楚玉帶著侍女走過,兩人對視一眼,點(diǎn)頭而過。
扶桑走得快了,把張浦甩在身后。
“女君,我們?nèi)ツ??”蘇嬤嬤跟上。
“去書院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