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棠“劉耀文,”
許青棠打斷他,聲音低啞得自己都覺得陌生。
許青棠“我……收到郵件了?!?/p>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背景的嘈雜聲仿佛被瞬間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幾秒鐘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所有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種緊繃的、極力壓抑的平靜:
劉耀文“……什么郵件?”
許青棠“KCL的交換生。三年。”
許青棠閉上眼睛,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許青棠“我……確認了?!?/p>
死寂。
長久的、令人心慌的死寂。聽筒里只能聽到他壓抑的、沉重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像瀕臨爆炸邊緣的鼓點。
突然,“砰!”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聽筒里炸開!緊接著是玻璃碎裂四濺的刺耳聲音,還有遠處傳來的模糊驚呼。
許青棠“劉耀文!”
許青棠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聽筒里傳來他粗重的、帶著劇烈喘息的低吼,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硬擠出來的,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難以置信的痛楚,還有徹底失控的絕望:
劉耀文“許青棠!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最后一個字落下,電話被狠狠地掛斷,只剩下急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那忙音像冰冷的毒蛇,瞬間鉆入許青棠的耳朵,纏緊她的心臟。許青棠僵在原地,圖書館里恒溫的冷氣似乎變成了冰窖的寒氣,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凍得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覺。眼前只剩下屏幕上那封冰冷的確認郵件,和腦海里反復(fù)回蕩的劉耀文最后那句帶著詛咒般的嘶吼。
陽光依舊明媚地灑在桌面上,可許青棠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分崩離析。
五年時光,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粗暴地翻過,留下滿紙倉促的折痕。再次踏上這片故土,深秋的空氣里帶著凜冽的寒意,直往骨頭縫里鉆。機場高速兩旁飛速倒退的梧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倔強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二十五歲的許青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抱著書本會被籃球嚇一跳的女孩。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絨大衣裹住纖細的身形,高跟鞋敲擊在光潔如鏡的酒店大堂地面上,發(fā)出清晰而疏離的回響。今晚是寰宇集團的新能源戰(zhàn)略發(fā)布會暨答謝晚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璀璨,映照著滿場虛與委蛇的笑臉和精心編織的社交辭令。
許青棠端著一杯香檳,指尖感受著杯壁的冰涼,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職業(yè)微笑,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今晚需要“重點溝通”的幾位潛在合作伙伴。五年商海沉浮,早已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盔甲,應(yīng)付這種場面游刃有余。
“……許小姐,久仰大名!貴司在東南亞市場的布局真是令人佩服!”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總端著酒杯迎上來,笑容滿面。
許青棠“王總過獎了,”
許青棠微微頷首,笑容無懈可擊,與他碰杯。
許青棠“我們一直很期待能與‘啟航實業(yè)’這樣有遠見的企業(yè)深化合作?!?/p>
淺金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折射著迷離的光。
寒暄尚未深入,身后的人群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伴隨著幾聲壓抑的低呼。一股無形的壓力感自身后迫近,帶著一種久違的、卻又刻入骨髓的熟悉氣場。
許青棠沒有立刻回頭。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卻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冰涼的杯壁硌著指腹。呼吸在胸腔里凝滯了半秒,隨即被強行調(diào)整回平穩(wěn)的節(jié)奏。
許青棠“失陪一下,王總?!?/p>
許青棠朝面前的老總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姿態(tài)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
他就站在離許青棠三步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