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姣撿起鏡子。
沈姣表姐,我…我真要梳這種旗頭嗎?后邊墜的東珠太重了,昨兒練走路都摔了三回.......
鏡子里的人陌生得讓她心驚,兩把頭壓得她脖子發(fā)僵,胭脂抹得太紅,脖頸處還有一道疤——小時候欣榮讓她上樹拿風箏摔得。
欣榮突然掐住她下巴。
欣榮疤怎么了?老佛爺就愛可憐人兒,記著,你是來替我伺候人的,不是當主子。
車轱轆碾過冰碴子的聲音突然停了,外頭馬匹嘶鳴混著男人的吼叫炸進來,沈姣還沒反應過來,欣榮已經(jīng)把她推下車,雪地冷氣鉆進繡鞋,她抬頭看見三個蒙面人橫在官道中間,刀刃上的血槽還沾著泥。
蒙面人甲(刀尖指著欣榮)格格金貴,哥幾個借點盤纏不過分吧?
欣榮抖得太厲害,簪子上的流蘇掃過沈姣鼻尖,她突然被拽到前面,后腰頂上了欣榮藏著的匕首。
欣榮(貼在沈姣耳邊)跟他們說,你才是慶王府二小姐。
沈姣咽下喉頭的血腥氣,蒙面人的刀已經(jīng)挑開她衣領(lǐng),涼意順著鎖骨往上爬,這時候她聽見馬蹄聲,像是有人把雷聲團成球往這邊砸,黑馬掠過她身側(cè)時,馬上的人彎腰撈起她甩上馬背,動作快得她只來得及抓住一截箭袖。
爾泰拉韁繩的手蹭過她手背。
爾泰抱緊!掉下去可沒人撿!
箭矢破空聲擦著她耳垂飛過去,沈姣死死閉著眼,感覺到身后人胸腔震動的頻率,第三支箭射穿劫匪發(fā)髻時,那人終于笑出聲,熱氣呵得她后頸發(fā)麻。
爾泰格格可以睜眼了,再掐我胳膊就要見血了。
沈姣觸電似的松手,雪地里橫著三把刀,劫匪早跑沒影了,她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臉。
爾泰兩位格格平安就好,皇上怕這一路太過危險,特地吩咐我來接你們,我是爾泰。
欣榮爾泰少爺!這丫頭沖撞了您,我回去定好好教訓。
爾泰翻身下馬。
爾泰格格這話岔了,該賠罪的是我。這馬認生,方才怕是嚇著您家.....
他瞥向沈姣。
沈姣攥住撕裂的衣領(lǐng)。
沈姣我是沈姣,我是欣榮格格的…表妹。
爾泰突然解了披風扔過來,墨狐毛領(lǐng)子撲了滿臉,沈姣聞見青松混著鐵銹的味道,等她扒拉開眼前的絨毛,那人已經(jīng)走遠了,馬鞍上銅鈴鐺晃得雪地泛起金光。
欣榮披風扔了!
沈姣縮回手,隔著三重棉衣,欣榮的指甲還是掐進肉里了,她低頭盯著披風內(nèi)襯的暗紋,突然發(fā)現(xiàn)袖口有塊褐色的污漬,湊近了聞,是干涸的血混著草藥味。
車夫小跑過來。
車夫格格,前頭路面結(jié)冰,怕是得繞道西華門。
欣榮摔簾子。
欣榮繞什么繞!誤了進宮時辰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馬車再次搖晃著前進時,沈姣把披風卷成團塞在腿下,膝蓋還在發(fā)抖,但這次不是因為害怕。
她摸了摸袖袋里硬邦邦的東西——剛才被拽上馬時,好像從爾泰箭囊順了支斷箭。
欣榮突然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