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空調(diào)嗡嗡作響，林半夏盯著掛鐘指針滑向八點整。玻璃門外夜市霓虹漸次亮起，何蘇葉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灰藍(lán)襯衫領(lǐng)，正彎腰整理冷藏柜里的藥膏。

何蘇葉癢的是左腿舊疤？

他旋開瓷罐，冰片混著薄荷的辛涼竄入鼻腔。

何蘇葉坐診療床，褲腳卷到膝蓋以上。

林半夏攥著裙擺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三小時前收到他短信時，手機震得差點摔進煎藥鍋——“20:00，帶薄荷膏復(fù)診”。她當(dāng)然沒提自己故意在藥圃多喂了半小時蚊子。

碘伏棉球擦過小腿時，她倒抽冷氣。何蘇葉忽然傾身，指節(jié)抵住她膝窩。

何蘇葉別動。

診臺射燈將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她皮膚上，隨呼吸微微顫動。他指尖挖了坨青碧色藥膏，沿著疤痕螺旋狀涂抹，涼意蛇行般攀上脊椎。

林半夏這是…你家祖?zhèn)鞯姆阶樱?/p>

她試圖打破沉寂，瞥見瓷罐底部印著篆體“青蘅堂”。

何蘇葉曾祖父開的藥鋪，破四舊時砸了一半招牌。

他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踝骨。

何蘇葉現(xiàn)在只剩這些罐子。

藥膏漸融成透明薄膜，他掌心溫度卻透過肌膚滲進來。林半夏數(shù)著掛鐘的滴答聲，突然發(fā)現(xiàn)他白大褂第三顆紐扣松了線，隨動作蕩出細(xì)小弧光。

何蘇葉還有哪里被咬？

他抬頭問，鼻尖距她小腿僅半寸。

林半夏后、后腰……

話出口才驚覺歧義，卻見他已戴上橡膠手套。

何蘇葉轉(zhuǎn)身趴好。

空調(diào)風(fēng)掃過后頸，她死死揪住枕頭。藥膏抹上腰窩時，他指腹突然加重力道。

何蘇葉去年摔傷的？

林半夏您怎么……

何蘇葉疤痕呈放射狀，是雨天滑倒時被碎石劃的。

他聲線低了幾分。

何蘇葉為什么不早說陰雨天會骨痛？

她怔忡間，診療床突然傾斜三十度。何蘇葉按下電動開關(guān)，將她的驚喘關(guān)進枕頭。

何蘇葉每周三、五晚八點來做艾灸。

林半夏這算醫(yī)囑？

何蘇葉算私心。

他摘手套的脆響混著蟬鳴炸開。

何蘇葉青蘅堂的規(guī)矩——見不得有人糟蹋身子。

玻璃門突然被叩響，外賣員舉著奶茶探頭：“何醫(yī)生，您的少糖四季春瑪奇朵！”

林半夏慌忙拽下裙擺，卻見何蘇葉耳尖泛紅。

何蘇葉店員說新品第二杯半價。

吸管戳破塑封時，她瞥見他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外賣界面——下單時間是17:32，遠(yuǎn)在她同意就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