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箋被撕成碎片。
今秣攥著姨娘染血的帕子跌坐在繡墩上。
窗外陰雨連綿,帕角被血漬暈成暗紅,恰似她及笄那年姨娘咳在手心的血花。
春桃捧著的冰帕子剛觸到她額角,就被揮落在地。
姨娘寫信告知病重之際卻被姜氏誣陷貪俸祿百兩,老爺不肯為她做主。
今秣"備車!"
今秣的手緊握成拳,指尖用力到泛白。
碰到的琉璃珠子噼啪砸在青磚上。
今秣"立刻去今府!"
她踉蹌起身,梳妝臺上金鑲玉并蒂蓮簪蹭破了手背,在煙霞色襦裙上洇出點點紅梅。
春桃撲跪著抱住她小腿。
"少夫人三思!上月您私自回今府,尚書夫人就已經(jīng)視您為眼中釘,世子爺后來替您出氣,尚書夫人就更不會饒過您!"
銅鏡映出今秣煞白的臉,茉莉繡紋的衣襟被揪得扭曲。
今秣"那是我娘......"
"正因是親娘才要慎重!"
春桃抖開被撕爛的信箋。
窗外細雨撲面,今秣拿起手帕朝書房奔走。
書房松煙墨香被疾風攪散,楊羨正摔了兵書抬頭,正見今秣闖進來。
素日綰得齊整的發(fā)髻散下半邊,并蒂蓮簪斜插耳后,襦裙系帶松垮垂在腰間。
今秣"郎君......"
她遞上的血帕子被楊羨攥出褶皺。
今秣"姜氏說姨娘貪了百兩,尚在病重卻不肯請醫(yī)。"
楊羨"又是她?"
楊羨本就因公事在氣頭上,這會一聽摔了青玉鎮(zhèn)紙。
楊羨"你莫急,我有法子。"
他將今秣凌亂的發(fā)絲掖在耳后。
楊羨"來人,點二十親兵,去尚書府做客。"
玄鐵甲胄碰撞聲驚飛檐下春燕,楊羨握住今秣的手。
楊羨"本世子倒要看看,今府庫房經(jīng)不經(jīng)得起查。"
他箭袖掠過她冰涼指尖,忽又折返,不由分說地將狐裘裹住她單薄身子。
楊羨"凍病了還得費我的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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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今府朱門轟然洞開,楊羨策馬立在最前,懷中今秣的煙霞襦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姜氏捧著賬本追出來,金絲護甲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姜氏"分明是這賤婢貪了三百兩......"
楊羨"三百兩?"
楊羨劍鞘挑起賬本扔進泥潭,
楊羨"我怎么記著,去年今尚書壽宴收的東海珊瑚就值五千兩。"
他揚手擲出戶部密函。
楊羨"岳母大人要查,便從冰敬碳敬查起,如何?"
姜氏竟被嚇得癱倒在地。
今秣沒工夫跟姜氏扯皮,奔到側(cè)院,踩到門檻時繡鞋陷入青苔。
姨娘蜷在有些霉爛的棉被里,枯瘦的手腕竟然拴著鐵鏈。
今秣"娘!"
楊羨劍鋒劈斷鎖鏈,鐵銹濺上他玄色蟒袍。
楊羨"岳母受苦了。"
他俯身掖被角的動作驚呆眾人,錦被下露出的潰爛傷口讓他瞳孔驟縮。
楊羨"回府!"
國公府西廂徹夜通明,今秣跪在榻前為姨娘拭汗。
楊羨拎著藥箱帶著醫(yī)師進來。
醫(yī)師染血的棉布扔進炭盆時,今秣嚇得閉了閉眼。
楊羨"死不了。"
他轉(zhuǎn)身擒住今秣下巴。
楊羨"全京城醫(yī)術(shù)最好的醫(yī)師,你還信不過?"
他忽拽過今秣到隔壁廂房。
滾燙的吻混著藥氣壓下來,楊羨將她抵在博古架上。
楊羨"又該如何謝我?"
今秣心里擔心姨娘擔心的緊,哪有心情在這跟楊羨調(diào)情,惱的直往他胸口上錘了下。
今秣"郎君還有心思想這些呢?"
今秣"才不謝,本是郎君該做的才是。"
楊羨看她有些惱,猛的往她櫻桃粉唇上輕啄了下。
楊羨"好,那先不計較,該討的我自會討。"
他湊近,輕聲道。
楊羨"讓你三天下不了榻。"
并蒂蓮簪"當啷"墜地,被他抬腳踢進炭盆。
今秣發(fā)間茉莉香混著他衣上松木氣,在藥香中釀成醉人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