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軒的腳步在空蕩的街道上拖沓,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習(xí)慣性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機,解鎖、刷新社交軟件,這動作他每天重復(fù)無數(shù)次,卻始終沒有關(guān)于林嫣然的半點消息。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憔悴的臉上,眼底布滿血絲,領(lǐng)帶歪斜地掛在頸間,再沒了往日精英的模樣。
回到空蕩蕩的公寓,江軒機械地打開客廳的燈。
目光掃過墻角的玻璃柜,里面靜靜躺著一對小孩的陶瓷小人——男孩背著女孩,嘴角帶著無憂無慮的笑。
他伸手觸碰玻璃,指尖傳來的涼意讓他想起林嫣然最后潑咖啡時,那杯褐色液體飛濺的溫度。
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翻涌的悔恨。
接下來的日子,江軒像行尸走肉般活著。
會議上,他對著提案書發(fā)呆,助理連叫三聲“江總”才恍然回神;深夜加班時,電腦屏幕的藍光里,他總恍惚看見林嫣然抱著零食蜷在休息室沙發(fā)上,沖他做鬼臉的模樣。
秘書悄悄撤掉了辦公室里的咖啡壺,生怕那深褐色的液體再刺激到這位失魂落魄的總裁。
三個月后的某個暴雨夜,江軒被手機鈴聲驚醒。
迷糊中伸手摸索,看清來電顯示是林嫣然父親時,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
電話那頭傳來林父沉重的嘆息
“小軒,來家里一趟吧,有些東西……她想留給你?!?/p>
當江軒渾身濕透地站在林家大宅前,管家遞來一個包裝精美的木盒。
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本相冊,扉頁是林嫣然歪歪扭扭的字跡
“送給我最討厭又最喜歡的江小狗”
翻開相冊,從幼兒園時他幫她擦眼淚,到高中時她在運動會上為他加油,再到大學(xué)約會時偷拍到他熟睡的側(cè)臉……每張照片旁都有她俏皮的批注,字字句句扎得他眼眶生疼。
最后一頁夾著張機票存根,日期正是她“出事”那天。
江軒的手指突然頓住——存根背面,是她用口紅畫的小太陽,旁邊寫著:“要是有一天你看到這個,就來巴黎找我呀,笨蛋?!?/p>
他猛地起身,撞翻了旁邊的花瓶,碎片四濺也渾然不覺。
抓起手機瘋狂撥打林父電話,卻只聽到忙音。
巴黎的街頭,林嫣然正戴著貝雷帽站在盧浮宮前自拍。
她笑著把新照片發(fā)送到家族群,卻沒注意到手機角落的短信提示。
屏幕亮起又暗下,江軒發(fā)的近百條消息,都沉在被她拉黑的列表里。
晚風(fēng)卷起她的裙擺,她哼著歌走向塞納河畔,全然不知千里之外,有個人正瘋狂訂下最早一班飛往巴黎的機票,行李都來不及收拾。
江軒沖進巴黎戴高樂機場時,頭發(fā)凌亂,西裝皺得不成樣子。
他握著那張機票存根,逢人就問是否見過照片里的女孩。
深夜的香榭麗舍大街,他終于在一家亮著暖黃色燈光的咖啡館外停下腳步。
透過櫥窗,他看見林嫣然正捧著熱可可,對著窗外的街景發(fā)呆。
推開門的瞬間,門鈴叮咚作響。
林嫣然轉(zhuǎn)頭,笑容凝固在臉上。
江軒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
江軒“林嫣然,你真的……”
話沒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而林嫣然看著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與脆弱。
推開門的瞬間,門鈴叮咚作響。
林嫣然轉(zhuǎn)頭,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轉(zhuǎn)著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
林嫣然“喲,江大總裁怎么淪落成流浪狗了?”
她掃過江軒皺巴巴的西裝和眼下青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被戲謔填滿。
江軒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
他又一次劇烈咳嗽起來,吐了一口血
林嫣然挑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林嫣然“裝病這招太老套了吧?”
她掏出鑲鉆手機晃了晃
林嫣然“需要我叫救護車嗎?不過費用得你自己出。”
江軒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刻進骨子里。
那些在醫(yī)院走廊崩潰的夜晚,那些翻遍社交軟件的絕望,此刻都化作憤怒沖上心頭
江軒“好玩嗎?用死亡開玩笑?”
林嫣然“當然好玩。”
林嫣然起身,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逼近,香水味裹著挑釁撲面而來
林嫣然“看你為我傷心欲絕的樣子,可比珠寶店新到的限量款有趣多了。”
她故意湊近他滲血的手指,突然輕笑出聲
林嫣然“不過裝吐血演技太差,血包濃度調(diào)得太濃了?!?/p>
江軒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碎
江軒“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三個月?”
林嫣然“所以呢?”
林嫣然歪頭,指甲劃過他手背
林嫣然“我們早就分手了,江總不會是想追我到天涯海角吧?”
她突然大力掙脫,抓起鑲著珍珠的手包甩在桌上
林嫣然“賬我結(jié)了,就當施舍路邊可憐蟲?!?/p>
看著她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的背影,江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口袋里的機票存根被攥得發(fā)皺,而林嫣然早已拐進奢侈品店,對著櫥窗里的新款包包發(fā)出歡快的驚嘆,仿佛剛才劍拔弩張的對峙,不過是場無關(guān)痛癢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