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惡

江軒攥著染血的紙巾站在原地，看著林嫣然搖曳生姿地走進香奈兒專賣店。

玻璃櫥窗映出她仰頭大笑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為他哭紅眼眶的女孩判若兩人。

他扯松領(lǐng)帶，大步跟了上去。

店內(nèi)暖黃的燈光下，林嫣然正將各色新款手袋摞在臂彎，轉(zhuǎn)頭瞥見江軒時故意提高聲調(diào)

林嫣然“導(dǎo)購小姐，這些都包起來，記在那位先生賬上?！?/p>

林嫣然“畢竟江總財大氣粗，區(qū)區(qū)幾個包，不過是牙縫里摳出來的零花錢?！?/p>

江軒盯著她無名指上嶄新的鉆戒，喉結(jié)動了動，最終掏出黑卡拍在柜臺上。

導(dǎo)購員恭敬地接過，林嫣然卻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指尖的涼意透過皮膚傳來

林嫣然“怎么不問問我這戒指是誰送的？”

她故意貼近，玫瑰香水混著咖啡氣息撲在他臉上

此后半個月，巴黎街頭總能看見奇異的一幕。

林嫣然坐著限量版跑車穿梭在各大商場，身后永遠(yuǎn)跟著輛低調(diào)的黑色商務(wù)車。

她買空愛馬仕櫥窗時，江軒倚在店外抽著煙；她在米其林餐廳開香檳慶生，江軒就坐在鄰桌一杯接一杯地灌威士忌。

“江總，您的卡額度已經(jīng)刷爆三次了。”

助理的語音從手機里傳來。

江軒看著前方試戴百萬珠寶的林嫣然，她對著鏡子挑眉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搶到他糖時的得意。

江軒“再開一張卡?！?/p>

他嗓音沙啞，目光始終沒從那抹身影上移開。

某個雨夜，林嫣然踩著濕漉漉的高跟鞋沖進便利店，抓起貨架上的關(guān)東煮大快朵頤。

江軒舉著傘出現(xiàn)在她身后，身上的西裝早已被雨水浸透。

林嫣然“跟蹤狂?！?/p>

她頭也不抬地往嘴里塞丸子，汁水濺在江軒手背

林嫣然“這頓你請？”

江軒默默掃碼付款，看她吃得腮幫子鼓起，突然想起大學(xué)時她發(fā)燒還偷溜出去吃麻辣燙，被他發(fā)現(xiàn)后也是這樣鼓著嘴耍賴?！?/p>

江軒“為什么假死？”

他終于問出憋了半個月的話。

林嫣然舔掉嘴角的湯汁，掏出補妝鏡慢條斯理地涂口紅

林嫣然“因為好玩啊?！?/p>

鏡面映出江軒陰沉的臉，她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林嫣然“你不會以為我還愛你吧？江軒，你現(xiàn)在的樣子，可比破產(chǎn)的落魄總裁還精彩。”

江軒盯著她泛紅的眼尾，喉間像被塞納河的水藻纏住。

暴雨砸在便利店的玻璃上，他忽然想起那年校慶，她也是這樣用逞強的笑掩蓋眼底的委屈。

江軒“林嫣然?！?/p>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滾燙的體溫透過雨水傳遞

江軒“當(dāng)年你說分手時，我在咖啡廳等了你七個小時?！?/p>

話音落下，林嫣然涂著蜜桃色唇釉的嘴唇微張，補妝鏡“啪嗒”掉在地上。

他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干枯的雛菊——那是他們戀愛時，她隨手別在他西裝口袋里的。

江軒“你總說我不懂浪漫，其實那天我準(zhǔn)備了戒指。”

他聲音發(fā)顫

江軒“后來我查了監(jiān)控，才知道你看到的是我在幫合作商撿東西”

林嫣然的睫毛劇烈顫動，關(guān)東煮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記憶突然撕開缺口，她想起那天咖啡廳外，確實看到了。

林嫣然“所以你就活該被騙？”

她別過頭，聲音帶著鼻音

林嫣然“誰讓你當(dāng)時不說清楚！”

江軒“因為你說過最討厭解釋?！?/p>

江軒苦笑，染血的紙巾不知何時掉在地上

江軒“這三個月我才明白，比起你的誤會，我更怕失去你?！?/p>

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節(jié)抵在唇間，這次滲出的卻是粉色的痰。

林嫣然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顫抖著摸上他滾燙的額頭，觸到黏膩的冷汗時，眼眶突然決堤

林嫣然“江小狗，你怎么真的病了？”

江軒“腦癌早期。”

江軒握住她冰涼的手

江軒“醫(yī)生說手術(shù)成功率很高，只要有個精神支柱?！?/p>

他拇指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假鉆

江軒“現(xiàn)在我找到了?！?/p>

便利店的暖光下，林嫣然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

三年的倔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終于看清他眼底的血絲和藏在西裝下日益消瘦的輪廓。

林嫣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嫣然“我不該假死，不該故意氣你，我以為這樣就能讓你像以前那樣緊張我……”

江軒輕輕拍著她的背，聞著她發(fā)間熟悉的玫瑰香，忽然覺得巴黎的雨都變得溫柔。

江軒“現(xiàn)在換我追你到天涯海角?！?/p>

他在她耳邊低語

江軒“不過這次，能不能別再把我弄丟了？”

林嫣然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林嫣然“以后你敢再說一次‘我們回不去了’，我就把你所有西裝都剪成抹布！”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便利店的霓虹燈在積水里折射出彩虹。

江軒笑著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在她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這一次，他終于不用再隔著回憶擁抱他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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