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懸百合的告解錄》
第二章 鏡廳的賦格(上)
第一折 巴黎的硫磺夜曲(1815年3月1日)
凡爾賽宮的鏡廳在拿破侖登陸戛納的第七個夜晚蘇醒。七百支蜂蠟蠟燭將鍍金廊柱熔化成液態(tài)的榮耀,而卡西菲特·馮·蘭斯洛特正用薰衣草精油擦拭第三十七面威尼斯鏡。他的倒影在鏡中分裂成無數(shù)個威靈頓公爵的密探,每個分身都握著半封用鳶尾花汁加密的急件。
"您的懷表在啜泣。"法尼克斯的聲音從《拿破侖加冕》掛毯后滲出。他孔雀藍外套的銀線刺繡正在脫落,如同波旁王朝崩解的毛細血管。
英國人旋轉懷表鏈,鏈條末端的薰衣草標本突然爆燃。紫色火焰中浮現(xiàn)出普羅旺斯礦洞的硫磺圣母像,未干的血淚正沿著鏡框鍍金葡萄藤紋飾流淌。"是您的硝酸銀溶液在歌唱。"他用法語拼寫出"叛國者"的拉丁詞根,"G-L-O-R-I-A(榮耀)。"
第二折 錯視畫的陰謀(鏡廳午夜)
當月亮攀至鏡廳穹頂畫中阿波羅戰(zhàn)車的第四匹銅馬時,法尼克斯撕開了《路易十四肖像》的襯底。羊皮紙背面是用硫磺蒸汽蝕刻的巴黎地下通道圖,那些血管般的紋路里游動著汞合金的銀光。
"您父親的杰作。"卡西菲特用懷表鏈汲取汞液,"1793年他就是通過這些汞蒸汽管道,把保王黨密信送進盧浮宮的下水道。"
法尼克斯的銀質畫刀抵住英國人咽喉,刀鋒上映出三百個正在解密的自己:"而您的外祖父正是用這些管道,把斷頭臺的鍘刀潤滑劑換成大馬士革玫瑰油。"
他們的對峙被鏡面突然的畸變打斷。所有拿破侖畫像的眼珠開始滾動,虹膜里閃爍著威靈頓軍團的行軍坐標。法尼克斯將硝酸銀潑向鏡面,液體在鍍汞層蝕刻出滑鐵盧的地形圖——用薰衣草花田標注炮兵陣地,以硫磺礦脈標記騎兵路線。
"這是藝術。"英國人用康沃爾郡方言呢喃,手指在鏡面勾畫潮汐符號,"還是褻瀆?"
第三折 汞合金的婚禮(地下印刷廠)
在圣日耳曼大街地底三十法尺的印刷車間,活字盤正吞吐著硫磺味的《百日王朝宣言》。法尼克斯將汞合金倒入鳶尾花模具,液態(tài)金屬在他掌心凝結成婚戒的形狀??ㄎ鞣铺氐陌捉饝驯碓诖藭r奏響《馬賽曲》與《天佑吾王》的和弦,兩種國歌在汞蒸汽中媾和成毒性的挽歌。
"用這個交換格魯希元帥的布防圖。"法尼克斯將汞合金戒指套上英國人的無名指。金屬觸膚的剎那,卡西菲特鎖骨處的薰衣草胎記滲出硝酸銀溶液,在《民法典》扉頁腐蝕出凡爾賽密道坐標。
印刷機突然暴動。滾筒將宣言與密信壓合成血色羊皮卷,法尼克斯看見兩人的倒影被印在拿破侖披風褶皺里,宛如該隱與亞伯的銅版畫。
第四折 硫火中的卡農(nóng)(滑鐵盧前夜)
當普魯士軍的探照燈刺破六月陰云時,法尼克斯正在布倫瑞克公爵的帳篷焚燒薰衣草密令。硫磺火舌舔舐著威靈頓的手諭,將每個字母鍛造成鳶尾花形狀的鉛彈??ㄎ鞣铺氐膽驯礞湉暮蠓嚼p住他的手腕,鏈條末端的薰衣草標本已枯死成灰白色。
"您的硝酸銀溶液正在萊茵河倒流。"英國人耳語時呼出的海霧在帳篷帆布凝結成滑鐵盧地圖,"而我的潮汐表顯示,明日降雨量恰好能澆滅赫卡忒家族的地獄火。"
法尼克斯轉身,汞合金戒指在炮火中閃爍。他們的槍管在《戰(zhàn)爭與和平》的俄文吶喊聲中交疊,彈道線穿過鏡廳的七百面鏡子,最終交匯于硫磺圣母空洞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