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蘇塵送走沈逸楓后,獨自留在書店整理書架。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街燈次第亮起,柔和的橙光透過玻璃灑在書頁上。他伸手去夠頂層的一本古籍,指尖剛觸到書脊,忽然聽見一陣尖銳的耳鳴。
世界開始扭曲變形。書架上的書籍化作碎片,在空中盤旋成詭異的符文;街道上的喧囂聲、汽車鳴笛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袍人陰森的笑聲。蘇塵踉蹌著扶住書架,試圖穩(wěn)住身形,卻看到自己的雙手正變得透明,仿佛要消散在空氣中。
“不……這不可能……”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書店里回蕩。突然,整個空間劇烈震動,天花板裂開無數(shù)道縫隙,漆黑的霧氣從中涌出,將他吞噬。
當(dāng)蘇塵再次睜開眼睛時,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他正躺在安寧精神病院的病床上,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手腕還連著監(jiān)測儀器。陳醫(yī)生站在床邊,戴著金絲眼鏡,目光中帶著憐憫與擔(dān)憂:“蘇塵,你又發(fā)病了。”
蘇塵猛地坐起身,扯掉手腕上的導(dǎo)線:“不可能!沈逸楓、白薇,還有書店……這些都是真的!”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在看到病房墻壁上的日歷后戛然而止——日期顯示為三個月前,正是他剛?cè)朐旱臅r間。
“你看這個。”陳醫(yī)生調(diào)出監(jiān)控錄像,畫面里,蘇塵穿著病號服蜷縮在墻角,對著空氣喃喃自語,面前散落著畫滿修仙場景的草稿紙。護士們試圖靠近,卻被他揮舞著樹枝驅(qū)趕:“別過來!黑暗勢力要來了!”
蘇塵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記憶開始混亂。他想起林悅耳后的朱砂痣、白薇掌心的繭子、沈逸楓戒指上的流云紋路,這些細節(jié)如此真實,此刻卻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破碎。母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塵,別再折磨自己了……”他轉(zhuǎn)頭,看見母親紅著眼眶,手中還拿著他的日記本。
“你昏睡了三個月,嘴里一直念叨著靈虛閣、炎陽戰(zhàn)戟……”母親翻開日記本,泛黃的紙頁上滿是狂亂的字跡,“醫(yī)生說,你構(gòu)建了一個完整的幻想世界,所有‘現(xiàn)實’里的人,都是你潛意識創(chuàng)造的角色。”
蘇塵顫抖著接過日記本,卻發(fā)現(xiàn)那些與白薇討論醫(yī)書的記錄、和沈逸楓暢談的片段,此刻都變成了扭曲的符號,像是孩童隨意涂抹的涂鴉。窗外突然下起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鐵欄桿上,他恍惚聽見黑袍人在雨中大笑:“一切都是虛幻,蘇塵,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掌心……”
陳醫(yī)生遞來鎮(zhèn)靜劑,針頭刺破皮膚的瞬間,蘇塵終于崩潰。他蜷縮在病床上,淚水混著藥物流入喉嚨,苦澀難言。原來他從未離開過精神病院,那些溫暖的相遇、真摯的情感,不過是他病態(tài)的大腦編織的美夢。
深夜,病房陷入黑暗。蘇塵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看著它們重新幻化成修仙世界的符文。這一次,他不再抗拒,只是輕聲呢喃:“如果夢境是唯一的光,那就讓我永遠沉睡吧……”在藥物的作用下,他緩緩閉上眼,而枕頭下那本被撕毀的日記本,正滲出一滴鮮紅的血跡,將空白的紙頁染成詭異的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