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的手術刀在無影燈下劃出冷冽的弧線，夏油杰隔著玻璃看見自己的血正在輸血管里流淌。五條悟被夜蛾正道按在觀察椅上，孩童的手腕上纏著抑制咒力的符咒，蒼藍瞳孔卻死死盯著手術室。

“是反轉術式?！壁ぺね蝗婚_口。她指著孩童浴衣下蔓延的紋路，“這些詛咒在模仿著什么?！?/p>

仿佛印證她的話，小悟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嗚咽。皮膚下的血管凸起成樹枝狀，眼白逐漸被黑色侵蝕。夜蛾正道的咒骸突然集體暴動，咒骸撞開手術室大門的瞬間，夏油杰看到了自己胸腔間跳動的血肉。

“虛式——”

稚嫩的童聲與記憶里的清亮聲線重疊。手術器械在突如其來的重力中懸浮，所有人都像被按進琥珀的昆蟲。唯有孩童搖搖晃晃走向手術臺，指尖綻放出夏油杰從未見過的靛藍色火焰。

十七歲的五條悟在櫻花雨中轉身時，高專制服的下擺還沾著干涸的血跡。他摘下墨鏡的瞬間，夏油杰手中的自動販賣機咖啡罐“啪嗒”落地。

“這副表情算什么啊杰？”少年歪著頭笑，脖頸處殘留著淡淡的黑色紋路，“被老子迷暈了？”

夏油杰的指尖深深陷進掌心。此刻站在櫻花樹下的確實是十七歲的悟，蓬松的白發(fā)在春風中輕揚，卻比記憶里單薄幾分。那些被詛咒蠶食的日夜仿佛大夢一場，唯有對方領口露出的繃帶證明某個雪團子般的孩子真實存在過。

“恢復得倒是快?！彼麖澭鼡炱鹂Х裙?，易拉罐上的水珠沾濕了繃帶，“五條家的長老...”

“全部換成聽話的傀儡了?！蔽鍡l悟隨手扯開繃帶，露出光潔如新的皮膚，“倒是杰的傷...”他突然湊近，薄荷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我檢查下恢復情況嘛~”

夏油杰后退半步撞上樹干，櫻花撲簌簌落了滿肩。十七歲的最強咒術師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掌心卻小心翼翼避開他未愈的傷口。這個距離能看到對方睫毛上沾著的花瓣，與六歲時蹲在便利店門口等草莓蛋糕的身影奇妙重合。

“偶爾變小也挺方便嘛?！蔽鍡l悟變魔術般摸出顆牛奶糖，“比如可以光明正大躺杰的膝枕...”

“閉嘴?！?/p>

新宿街頭飄起細雨時，夏油杰在自動傘下嘆了口氣?；謴捅倔w的五條悟正在游戲廳和太鼓達人較勁，周圍聚著圈臉紅心跳的女高中生。電子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線條初顯的側臉上，恍然與叼著棒棒糖拍打娃娃機的孩童重疊。

“杰又在想那個小鬼了？”不知何時湊近的呼吸拂過耳畔，五條悟晃著剛贏來的貓咪掛件，“真過分，明明本尊就在這里?！?/p>

夏油杰拍開他搭在肩頭的手:“只是在想咒靈殘穢的事?！?/p>

“說謊~”少年拖長的尾音浸著蜜糖，“剛才路過兒童區(qū)的時候，你盯著熊貓玩偶看了十三秒哦?！?/p>

雨幕將霓虹燈暈染成模糊的光斑，十七歲的五條悟突然把什么東西塞進他掌心。那是枚被咒力包裹的玻璃珠，內里流轉著縮小版的無量空處。

“雖然記不太清...”少年別過頭，耳尖泛著可疑的紅暈，“但好像答應過要給你看六眼的世界?！?/p>

夏油杰握緊玻璃珠。雨聲突然變得遙遠，他看見六歲的自己站在咒術高專的櫻花樹下，白發(fā)孩童坐在圍墻上晃著腿，拋給他一顆融化的草莓糖。

·

京都交流賽當夜，五條悟拎著伴手禮踹開夏油杰的宿舍門。十七歲的身體裹在寬松的浴衣里，腰帶系得亂七八糟，露出截白玉似的鎖骨。

“杰！嘗嘗這個超——級甜的喜久福！”

夏油杰從任務報告中抬頭，看到少年鼻尖沾著糖粉的瞬間，喉結不自覺地滾動。某些潮濕的雨夜，他會在驚醒時下意識摸向身側，卻只抓到冰涼的床單。

“喂喂，發(fā)什么呆？”五條悟已經盤腿坐上他床鋪，“難道被老子的美貌...”

溫熱的唇突然堵住未盡的話語。喜久福的豆抹茶餡在舌尖化開，五條悟蒼藍的瞳孔微微收縮，旋即扣住他的后頸加深這個吻。咒力在兩人唇齒間糾纏，撞翻的茶漬在任務報告上暈開暗色花朵。

“這是...懷念那個小鬼的補償？”喘息間隙，五條悟用虎牙磨著他的耳垂。

夏油杰望著少年泛著水光的唇，突然想起某個暴雨夜，六歲孩童蜷在他懷里取暖時，后頸散發(fā)出的淡淡奶香。他猛地將人按進被褥，在對方驚喜的嗚咽中咬住喉結:

“是懲罰?！?/p>

櫻花再度盛開時，夏油杰在解剖室找到了失蹤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戴著滑稽的兔子眼罩，正把硝子的手術刀當飛鏢玩。

“杰來得正好！快看老子的新...”

他的話戛然而止。夏油杰掌心的玻璃珠滾落在地，無量空處的星光中，六歲孩童正在涉谷的月光下奔跑，白發(fā)浴衣都被夜露沾濕。

“原來你早就...”

“surprise~”少年形態(tài)的五條悟從背后抱住他，“是能儲存記憶的咒具哦?！彼ё∠挠徒芡t的耳尖，“某個笨蛋每天半夜偷偷懷念的樣子，全——部都錄下來了?！?/p>

在硝子摔門而出的巨響中，夏油杰反手扣住那截手腕。五條悟笑得花枝亂顫，卻在被壓上解剖臺時露出幼獸般的眼神。窗外飄進的花瓣落在相扣的十指間，像極了那個被詛咒的夏天，孩童偷偷塞進他口袋的糖紙。

多年后的某個雪夜，五條悟頂著風雪鉆進被爐時，夏油杰正在翻相冊。停留在泛黃照片上的指尖突然被溫暖包裹，某個白毛教師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掏出兒童墨鏡。

“杰~今天有草莓蛋糕哦~”

熟悉的甜膩腔調讓夏油杰渾身一震。利用咒靈縮水成六歲模樣的最強咒術師正趴在他膝頭，浴衣領口歪歪斜斜露出鎖骨，蒼藍瞳孔卻盛著二十八歲的狡黠星光。

“偶爾也要讓男朋友重溫舊夢嘛?！?/p>

【幼馴染養(yǎng)成日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