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揉了揉太陽穴，辦公桌上攤開的試卷在夕陽下泛著橘紅色的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只記得批改到第三份作業(yè)時，窗外櫻花飄落的樣子特別催眠。

“五條老師？五條老師？”

遙遠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五條悟想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皮重若千鈞。

“這家伙又睡著了?！绷硪粋€聲音帶著熟悉的調(diào)侃，“要不要在他臉上畫點什么？”

“硝子，別這樣?！睖睾偷哪新曋浦沟?，“悟昨天肯定又熬夜打游戲了?！?/p>

五條悟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不是他熟悉的教師辦公室，而是高專一年級的教室。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黑板上切割出一道金色的線條。家入硝子正拿著一支馬克筆在他面前晃悠，而夏油杰——年輕的、留著奇怪劉海的夏油杰——正微笑著按住硝子的手腕。

“你們......”五條悟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沒有教師制服袖口的黑色布料，而是高專的深藍色校服。他的手指修長，但還沒有后來那些戰(zhàn)斗留下的細小疤痕。

“終于醒了？”硝子撇撇嘴，把馬克筆收進口袋，“夜蛾的課你都敢睡，不愧是最強?！?/p>

五條悟環(huán)顧四周。教室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如此清晰——黑板右上角被擦得不太干凈的值日表，窗臺上那盆總是忘記澆水的綠蘿，陽光在木質(zhì)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他的課桌一角還刻著前幾天剛留下的涂鴉，一個歪歪扭捏的六眼簡筆畫。

“我......”五條悟想說這是個夢，但陽光的溫度、空氣中粉筆灰的味道、夏油杰制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氣都太過真實。

“怎么了？做噩夢了？”夏油杰歪著頭看他，額前的劉海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陽光在他的眼睛里投下細碎的金色光點，像是融化的蜂蜜。

五條悟突然伸手抓住夏油杰的手腕。溫暖的、跳動的脈搏從指尖傳來。他記得這個溫度——在后來無數(shù)個寒冷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這個溫度。

“哇哦，突然這么熱情?！毕挠徒芴裘迹珱]有抽回手。

“杰?！蔽鍡l悟的聲音有些啞，“今天是幾號？”

“4月20日啊，你睡糊涂了？”家入硝子插嘴，“下午還有體術訓練，夜蛾說今天要測試新招式?！?/p>

五條悟松開手，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2006年4月20日，這是他們高專一年級的時候。他記得這一天——夏油杰在這一天的體術訓練中創(chuàng)造出了新招式，而自己因為太過興奮差點把訓練場拆了。

“悟，你臉色不太好?！毕挠徒軠惤诵?，眉頭微蹙，“要不要去醫(yī)務室？”

“不，我很好?！蔽鍡l悟戴上墨鏡，遮住自己可能泄露情緒的眼睛，“就是做了個......很長的夢?！?/p>

“什么夢？”家入硝子來了興趣。

五條悟看著兩張年輕的臉龐，喉嚨發(fā)緊:“夢到我變成了一個無聊的大人，每天批改作業(yè)，教訓不聽話的學生?！?/p>

“哈哈哈！”家入硝子大笑，“那確實是個噩夢！”

夏油杰也笑起來，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悟當老師？想象不出來?！?/p>

五條悟也跟著笑了。是啊，十七歲的自己怎么會想到有一天會站在講臺上，對著和曾經(jīng)的自己一樣麻煩的學生們說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