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更,錢塘門外下著綿密的雨。
張無忌放下藥杵,青瓷碗里新碾的紫參末泛著幽光。十年前光明頂那場大雪落在他記憶里,竟比眼前這江南煙雨還要真切些。忽聽得瓦檐輕響,三兩點(diǎn),像是貍奴踏過。
"無忌哥哥,房上有人。"
珠簾輕晃,趙敏執(zhí)燈而來。燭光映著她眼角細(xì)紋,卻仍似當(dāng)年綠柳山莊那個(gè)執(zhí)扇淺笑的郡主。她腰間軟劍未解,玄鐵劍鞘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話音未落,七道黑影破窗而入。寒芒交錯(cuò)如織,竟是北斗天罡陣的變式。張無忌袍袖翻卷,乾坤大挪移氣勁將最先三人帶得撞作一團(tuán)。卻見后來四人足踏奇步,手中兵刃非刀非劍,乃是精鐵打造的圓匣,邊沿利齒森然。
"血滴子!"趙敏軟劍出鞘如銀蛇吐信,叮叮數(shù)聲格開飛旋的兇器。當(dāng)年大都刑場見過的嗜血兵刃,在雨夜里泛著猩紅。
廊下忽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張無忌心頭一緊——這般精妙陣法竟是聲東擊西。他震開面前殺手,身形如鶴沖天,卻見院中白影翩躚。十二名絳衣人結(jié)陣游走,當(dāng)中圍著個(gè)負(fù)傷女子,素衣已染半邊血色。
"張教主...接劍!"
那女子揚(yáng)手?jǐn)S來一物。張無忌凌空接住,掌心觸到溫潤玉石,竟是半截?cái)嗔训亩朊加耵ⅰt⑸砜讨?xì)小篆文,他借著電光看得分明:"屠龍有悔,玄鐵歸潮"。
血衣人陣勢突變,七柄血滴子化作赤輪當(dāng)空罩下。趙敏軟劍畫圓,使了招武當(dāng)"流云卷",卻見那些血滴子忽分忽合,竟似活物般避開劍鋒。張無忌指扣圣火令訣,九陽神功沛然涌出,震得血滴子四散飛濺。
雨幕中忽響起環(huán)佩叮咚。一頂朱紅軟轎凌空飛渡,轎簾未啟,已有嬌笑傳來:"好個(gè)九陽神功,可惜..."話音未落,轎中射出三道烏光,竟是帶著倒刺的圣火令!
張無忌揮掌欲接,那烏鐵令牌突然爆開,漫天牛毛細(xì)針裹著甜香。他急運(yùn)乾坤大挪移,氣墻將毒針盡數(shù)震落,背上卻已驚出冷汗——這手法分明混合了波斯武功與唐門暗器。
軟轎倏然后退,血衣人如潮水般退去。趙敏欲追,被張無忌按住手腕。地上殘留的血跡在雨中蜿蜒,竟?jié)u漸顯出青黑之色。
受傷的峨眉女子掙扎著抓住趙敏裙角:"光明頂...玄鐵..."話未說完便咽了氣。趙敏俯身查看,從那女子懷中摸出塊燒焦的羊皮,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半幅海圖。
檐角銅鈴忽響,張無忌抬眼望去,見十余丈外柳梢頭立著道黑影。那人戴著青銅面具,手中鐵扇輕搖,分明是當(dāng)年萬安寺見過的招式。夜風(fēng)掀起他腰間玉牌,露出半截火焰紋樣——竟是明教烈火旗的印記。
"故人陸續(xù)凋零啊..."嘆息聲散在雨里,黑影已杳然無蹤。張無忌握著那半截玉簪,只覺寒意自指尖漫上心頭。廊下藥杵猶自橫陳,碾了一半的紫參末被雨水沖散,在青石板上暈開淡紫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