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西郊二十里,九曜山寒潭映著殘月。
趙敏用銀簪挑開羊皮卷焦邊,忽聽得身后蘆葦蕩簌簌作響。她反手擲出三枚燕子鏢,暗器沒入夜色,卻傳來金鐵相擊之聲。張無忌袖中飛出圣火令殘片,九陽真氣激得潭水炸起丈高水幕。
水珠落盡時,潭邊多了道青衣人影。那人以鐵扇格擋暗器的姿勢,與當年萬安寺塔頂?shù)囊笠巴跞绯鲆晦H。只是月光照在他青銅面具上,映出些陌生紋路——那火焰圖騰里分明摻著蒙古狼頭。
"野王叔父?"張無忌指尖真氣未散。十年前光明頂一別,天鷹教少主說要遠赴南洋尋訪張翠山遺蹤,自此杳無音訊。
來人輕笑,鐵扇收起時露出半截小指——本該是斷指處竟鑲著玄鐵機括。趙敏瞳孔微縮,當年綠柳山莊地牢里,她曾親手削去殷野王半截小指。
"張教主好記性。"聲音經(jīng)過面具過濾帶著金屬顫音,"可還記得先父說過,天鷹教最擅養(yǎng)鷹?"他突然揚手,夜空傳來嘹亮鷹唳,驚起滿山宿鳥。
張無忌心頭劇震。那獵鷹俯沖時雙翼展開足有六尺,額前白羽如雪——正是殷天正生前最愛的海東青"玉爪"??蛇@猛禽分明該隨白眉鷹王葬在昆侖山巔。
玉爪落在青銅面具人肩頭,利爪撕下半幅衣袖。月光下露出臂膀猙獰的燒傷,疤痕蜿蜒組成四個波斯文字:偽信者當焚。
"圣火刑..."趙敏倒吸冷氣。她記得汝陽王府秘檔記載,這是波斯明教處置叛徒的極刑。潭水忽然翻涌,十余盞蓮花燈順流而下,每盞燈芯都躍動著詭異的青焰。
殷野王——或者說這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突然扯下胸前吊墜。玄鐵打造的鷹首墜子裂成兩半,露出里面暗藏的冰片。張無忌接過時,寒氣瞬間在掌心凝成白霜。
"光明頂密道第三十六塊磚。"那人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八月十八子時三刻..."話未說完,玉爪突然尖嘯著撲向主人。利喙精準啄進脖頸動脈,血霧在月下綻開妖異的紅。
變故陡生,張無忌搶上前封穴止血已來不及。趙敏劍尖挑開青銅面具,露出張布滿燙傷的臉——右眼窩嵌著顆波斯貓眼石,左臉皮肉卻分明是殷野王模樣。
"移魂大法!"兩人異口同聲。潭中蓮花燈突然爆裂,青焰化作流火四射。張無忌揮袖掃開毒火,再回頭時,尸身竟在磷火中快速碳化,轉眼只剩具焦骨。
趙敏用綢帕包起那枚帶血的玄鐵鷹首:"天鷹教圣物怎會落在波斯人手里?"她忽然翻轉墜子,在鷹喙處發(fā)現(xiàn)極小的機關。機括彈開,掉出粒藥丸大小的夜明珠,內(nèi)里封著半片枯葉。
張無忌接過明珠對月細看,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那葉片紋理,與謝遜當年在冰火島繪制的無憂樹葉一模一樣。
寒潭東側山崖忽起騷動。二十八個絳衣人踏著蘆葦而來,手中血滴子鏈條嘩啦作響,在夜空交織成血色羅網(wǎng)。為首的女子懷抱焦尾琴,朱唇輕啟竟是蒙古長調(diào):"郡主娘娘,可還識得故人?"
趙敏按在軟劍上的手突然顫抖。十年前大都城破那夜,被她親手刺穿心臟的侍女烏蘭,此刻正活生生站在月下。女子掀開面紗,右臉赫然是趙敏年少時最愛的芍藥刺青。
"好妹妹,"烏蘭指尖劃過焦尾琴第七弦,"你可知道,當年汝陽王府地牢里..."琴弦驟響,音波震得潭水沸騰。血滴子陣隨音律變換,竟暗合七傷拳的五行八卦。
張無忌攬住趙敏疾退,原先立足的礁石已被音波劈成齏粉。他瞥見烏蘭腰間玉佩,雕的竟是武當山真武大帝——這等雕工,分明出自張翠山當年贈予天鷹教的聘禮。
混戰(zhàn)中,那枚夜明珠不慎落入寒潭。珠光入水驟亮,竟照出潭底累累白骨,其中具尸身右手緊握斷劍,劍柄刻著"銀鉤鐵劃"四字——正是張翠山成名兵器的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