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四重奏
?。?)
他不可能忘記,更多可能是不在乎。對于啟原來說,約塔只不過是個仆人,按照常理,他不會去管仆人的任何過往、任何私下的想法。但是,哪怕只有一點可能,他真的會記得嗎,會記得這個清算約塔過往似水年華的日子嗎?
他還是沒能猜出來,即使問了那么多,還是無法揣測主人的想法。
但這是極為可怕的,他在嘗試預(yù)測先生的行為,透析他的內(nèi)心——不可原諒,不可理喻,簡直應(yīng)該去絕食整四天。
他曾經(jīng)那么做過,因為在獨自禱告時流下了淚。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他來到主人家后第一次哭泣,也是主人離開后的第一次表露于外的悲傷。床頭點著燈,他跪在燈下向神明——向任何神明祈求,但內(nèi)容卻連默念都不敢,他還是無法逾越,那道割裂自己整個精神世界的鴻溝。當(dāng)他再次回想起《絲織物異聞》中的描述:
“絲綢的美好令他神迷,但無法分享,更不能慶祝,這繽紛的繭房中只有他一人。淚沾濕了袍袖?!?/p>
他無法抑制地哭了,手不斷抹去從眼角流下的悲傷,讓他們停留在指間,當(dāng)他去觸摸自己無序跳動的心時,酸楚穿透了他的整個軀體。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罪惡即使死去也不能彌補,不僅是對神的不敬,還有對主人的褻瀆。他僅僅飲水,持續(xù)了五天。
他五天內(nèi)沒有了任何夢,不光是晚上,還有白天。他覺得無時無刻都很困倦,頭摔在桌上睡去,再次睜眼就已是天明。沒有額外的思慮,就像行尸走肉,動作僵硬地完成任務(wù)后癱坐在那把扶手椅上,看著曾經(jīng)自己最喜歡的書——他發(fā)誓再也不讀它了,最起碼在先生回來之前不讀。
他把那本綠皮書放回書柜,與最上層的那些宗教經(jīng)典摞在一起,回頭看著其他書本,他們脊背上的標(biāo)簽像是眼睛在凝望著自己。
他返回椅子上,趴下去,合上眼睛,心思漸漸被捋順了。是有人在撫摸他,揉著他的尾巴。但很短暫,只有一瞬間,他感覺到是先生回來了,但天也黑了,外面飄起了雪。
等待著,屋內(nèi)卻還是和往常一般的寂靜,他最終確定那只是個夢。想要繼續(xù)流淚,但他很累了。站起來,坐上桌子,平躺下,尾巴垂在桌邊,望著那如達(dá)摩克利斯之劍的吊燈懸在自己上方。他時常感到不安,總有那么一天,或許是早晨,或者傍晚,這書房的書他都會讀完;總有那么一天晚上,也可能是午休時,他會徹底如此昏沉地再也不醒來;可能會有那么一刻,他真正意識到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他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活著的最后意義也會如泡影般消散,他的意志就如最后殘存的一捧稀薄的肥皂水。
他幻想著那盞吊燈墜落下來,卻不能忍受那種苦痛。
“既然如此,找些事做吧?!?/p>
先生好像曾經(jīng)常這樣說呢,在他難得有精神而沒有公務(wù)的時候,他就會去各處走走,在家里散步也算尋找生活這出大戲的靈感了——但它往往由無數(shù)個小場景組成。約塔看到了那本青草色封面的烹飪類書籍。
他無法忍受這傷痛了,那就以食物撫慰自己空缺的心,但不能總吃得太飽,他要在心里留下先生的位置。他想著,將蘋果放入烤爐,繼續(xù)看了一眼那張烹飪流程——
好像還需要焦糖,蘋果已經(jīng)那么甜了。但既然它已經(jīng)在經(jīng)受烈火的摧殘,便不必讓他再掛些彩了。事后約塔嘗了嘗,烘烤完美地消除了蘋果爽口的特點,多虧沒有放糖,不然只會更甜膩。他選擇冷靜一會兒。
終究還是為自己找了一份事做,但也有自己太餓的原因。學(xué)會做好吃的,等先生回來,親手做圣誕晚宴給他。距離圣誕節(jié)還有……很長時間,或者說,距離這個圣誕節(jié)還有很長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學(xué)習(xí)切土豆。
但好像還是不夠,所以說坐在約塔身旁時,啟原注意到了他爪子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了。
“做什么弄傷的?”他問。
“在學(xué)做菜?!奔s塔回答,然后抽回自己的手,放在那本講述藝術(shù)的書上,翻了一頁。
“嘖,你明明知道我會用咒語……哪怕我的魔法消失了,我自己也可以——”
“我想……過圣誕節(jié),給您過圣誕節(jié)。那段時間里,我在等您回來時就在學(xué)了。”
“那學(xué)得可挺慢的。”啟原念叨了一句,然后接著看向那段描述質(zhì)樸的偵探小說。
好像有段時期,懸疑推理類的小說風(fēng)靡整個王城,基本故事情節(jié)無非是有個案件撲朔迷離,被大偵探破解之后告一段落。也曾出現(xiàn)過安樂椅式偵探,只坐在自己的事務(wù)所里,足不出戶便幫人解答謎團。這是那段時期的一大特色。
啟原一只手支著腦袋,偷偷看向約塔,這個如瓷器般純潔的小貓,看著他的眼睛——那也是一雙如寶石般的深紅色眼眸,他曾經(jīng)看透過很多人,卻實在不明白約塔的真實想法。那其中透露出的是發(fā)自于靈魂深處、浮現(xiàn)在命運之上的悲哀,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如果自己以后離開,這孩子應(yīng)該會很傷心吧。
既然如此呢。
他們離開了圖書館,留下加班的圖書管理員。
(2)
劇院里很黑,就像他的臥室一樣。
舞臺上的兩名演員用手支撐著一只人偶,抓著它的兩臂上下擺動。人偶穿著反光的金色長裙,戴著石膏面具——然后摘下,以扭曲而夸張的表情,大開大合自己的嘴,高唱著:
“美即丑惡丑即美”,約塔只記得這一句,然后便睡著了。
他很久沒有做夢了,自從那次絕食之后,他仿佛失去了夢想,除了等待主人這件事。但如今主人已經(jīng)在他身邊,他卻并無多大欣喜,相比于往日,他的束縛更多了——那雖是令他滿足的,但一想起曾經(jīng)自己躺在書房里仰望吊燈的日子,他便一陣陣地遺憾,直到睡去。
先生還是沒有想起來嗎,他在黑暗里說道,但黑暗吞食了他的聲音。他感覺這就是曾經(jīng)先生經(jīng)歷過的,飄蕩在無邊的暗影中,能與自己為伴的只有從胸口射出的光,以及兩爪比劃出的影子。他嘗試將光抓住,但好像是抓住了一把雪,光很快就消散了,連帶著他的整個世界也黑暗下來。他失去了自己僅剩的夢。
所以他醒了,感到無比清醒。此時的他看向舞臺上被摔的稀碎的石膏面具,最想做的便是離開這里。
“暗影無邊何處歸——”演員最后唱了一句,但劇院里已經(jīng)空蕩蕩的了。
“他不唱完就得不到工資?!奔s塔想,然后看向劇院外的街道,雪更厚了。他再次伸手接住幾片雪花,還是融化了??聪騿⒃儼椎亩放褚粔m不染,但不流露出一絲柔和。
雪下大了。約塔抖抖披肩,將雪花抖落。
(3)
走入餐廳之前,約塔注意到了門前掛著的槲寄生,上面還長著紅和白的漿果。
餐廳里的人要更多,暖色的火光溢滿整個屋子。他們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寒氣能透過玻璃刺痛約塔的內(nèi)心。他一直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他想拿抹布去擦干凈那骯臟的天幕,直到現(xiàn)在它還在落雪。雪越積越厚,恐怕很快兩人都將寸步難行。約塔偷偷瞟了一眼啟原。
先生平靜地看著菜單,但遲遲沒有決定。他放下菜單,然后給約塔推了過來?!澳銇砜纯窗?,有什么想嘗嘗的?!?/p>
“沒有。”約塔回答,但還是動作僵硬地拿過菜單來看看。
餐廳總是會增加菜單的份量來體現(xiàn)它的高級,但卻絲毫不愿增加菜品的份量。約塔翻了幾頁,然后看向一旁的服務(wù)員,是個灰白花色的小虎,即使是圣誕節(jié)也不能休息,反而要更忙呢?!皟煞葸@個什么……烤魚,就這樣?!?/p>
“一杯姜汁汽水?!?/p>
“好嘞,請稍等?!蹦呛⒆诱f著,轉(zhuǎn)身離開。
為什么他會那么高興呢?可能是有薪水可領(lǐng),也可能是有家人在等他回去,或者是……朋友。
災(zāi)難之前的記憶約塔無法去回想,只能有零散幾段在特定時刻浮現(xiàn)在眼前。父親曾經(jīng)常常喝得一身酒氣,他和母親便不讓他進家門,先生喝酒時他也總會厭煩,但他終歸是自己的主人啊,是自己的雇主、自己的唯一——他沒有朋友,王城中甚至可能只有先生了解他的過去。實際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過往是如何幸福,他只隱約感覺那段時間里沒有煩惱,和母親、和父親、和那些已經(jīng)被時間洗去容貌的人。
他的頭很暈,可能是回想了太多吧,但又不能睡覺。他不再看向先生,只是趴下,再次看向窗外。
很冷啊。路上偶爾有幾個人走過,裹著厚重的衣服,但又露著尾巴。約塔甩甩尾巴,然后覺得更冷了。
微笑的服務(wù)員再次出現(xiàn)時,約塔已經(jīng)不知回憶了多少次紅酒的味道。他有些后悔沒有點些酒給先生,或是自己。他看著冒著熱氣的烤魚被放在桌上,還有銀質(zhì)的餐具,實在沒什么食欲。
“請慢用——”小虎說著,然后穿過人群跑開了。
約塔還是趴著,把弄著那支銀叉子,上面反射出自己悲苦的面容。
“沒胃口嗎?”先生問他。
約塔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的貓耳朵動了動,然后耷拉下去,尾巴也沒了力氣。
“既然如此……那也別浪費?!庇谑菃⒃粤藘煞菘爵~,份量都很少。
約塔看著先生,眼前暗下去。他無比想要回到之前,那無數(shù)個含著期待的午夜,無數(shù)個令自己短暫寧靜的午后,還有仿佛是一場夢的幾個夜晚,但它們都像流去的水,是自己的似水流年,跟著其他的人們逝去了。
走出門,槲寄生枝條還懸掛在餐廳門前,漿果不知會被誰摘去。約塔不去想它,轉(zhuǎn)而看著腳邊的雪,前面是一串腳印,很快也被雪覆蓋。他向前走去,寒風(fēng)吹過耳邊,他的兩耳凍得通紅,已經(jīng)冰涼。雪再怎么落在肩上他也不去管,只是聽著身后人的聲音,他向前走去。
他吹了口氣,霧氣蒙蔽了雙眼,他放緩步伐。周圍一片寂靜,他聽到了遠(yuǎn)處的蟬鳴。身邊有一個雪人,他跪下看著它,是一個很普通的小雪人,剛剛四十米遠(yuǎn)他看到過一個一樣的。
“很可愛的雪人呢?!眴⒃f。
約塔看著雪人,沒有理由地看著這個雪孩子,就連他也有同族。他站起來,看向沒有光亮的天空,它逐漸變暗,變得越來越黑暗。就像那個人說的,他找不到了自己的歸處,他的眼前徹底黑了下來,天與地扭轉(zhuǎn)了一下——
他摔倒在雪中,周圍的一切都很冷,他的尾巴已經(jīng)不能動了。他看著變回那不討人喜歡的顏色的天,他感受著雪對他的包裹與承載,他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他再次哭了。
淚水從眼角流過,滴入雪中,消失不見。
“怎么了?”啟原走過來,想要將他扶起,但約塔拒絕了。
他拒絕了,從無聲的悲嘆到了低聲的悲鳴,他在后悔,他在嘗試,他在做最后的等待。他坐起來,看著地面。
“……是有什么傷心事嗎?”啟原看著他,不知該怎么安慰。
約塔沉默著,用淚滴回應(yīng)。
“既然如此,先回家去吧。”約塔還是坐著,即使已經(jīng)冷得難以堅持。
啟原停了一會兒,脫下了斗篷,給約塔披上。他也坐在了那里,坐在他的旁邊,用手溫暖著約塔的尾巴。他看向前面的槲寄生枝。
約塔再也不能堅持了,他感受著主人的溫暖,那像是有魔法的斗篷他從來沒有享受過。他繼續(xù)流著淚,咳嗽了幾聲,啜泣著。
他想過去自己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日子,他想回到那個自己不清不楚已經(jīng)忘卻的時代,他想弄清楚那場災(zāi)難的源頭是什么,他想重新回到那輛載著自己駛向星夜的車上,他想先生為什么會救自己;他想那個自己永生不會忘記的夜晚,那個先生離開的夜晚,他想那段獨自住在屋中可以隨時走進書房走進自我在書房窗前遠(yuǎn)望王城的時候,他想自己無數(shù)次祈禱以及為自己感到不安迷茫罪惡慌亂的午夜時候,他想自己期待著為先生獻上圣誕晚宴并為之學(xué)習(xí)的每一次失敗嘗試,他想再一次躺在書桌上感受未來的不確定與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想再一次夢到先生回來并撫摸他擁抱他包裹他;他想再經(jīng)歷一遍與先生重逢時的安寧,他想僅僅只過去一夜的那個令他歡愉的時刻,他想那杯紅葡萄酒與苦艾的草藥氣味,他想那一段段故事再被講述一遍,他想與先生過圣誕節(jié)——
他想先生能再次注意他,他想先生能記起這個重要的日子,他想自己一定要曾經(jīng)告訴過先生,他想先生一定會有自己的安排,他想先生在看一本很好的書,他想先生看的歌劇一定很有意思吧,他想先生一定對食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吧,他想先生會有自己的安排吧——
他想他沒有夢想了,他想死。
他想那實現(xiàn)了。
4.生日快樂,小貓咪
當(dāng)他再次醒來,已經(jīng)躺在了家中的沙發(fā)上。
周圍的一切都像夢一樣美好,燈光昏暗,只有爐火在噼啪作響。毯子很柔軟,也像先生的斗篷和懷抱。他看向起居室內(nèi)的那棵樹,那棵最美麗的圣誕樹,上面掛滿了彩燈和絲帶,看起來很美好,此刻他真的很幸福。
如果這是夢,恐怕是他最后的一場夢了吧。約塔想著,然后坐起來,還是裹著毛毯。他看到圣誕樹下有很多彩紙包著的盒子,有大有小,應(yīng)該是某些人的禮物。他有一種去把它們拆開的沖動,但還是克制住了。他坐著發(fā)愣了很長時間,然后還是站了起來,看向四周。
這好像是先生的家,也是自己的家,已經(jīng)重新布置,充滿了圣誕節(jié)的氣氛。他等待了一會兒,然后恐懼地跑向家中的每一個房間,書房、兩間臥室、浴室、餐廳、廚房——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先生,他不在了。
隨之而來的是惶恐不安,這只是個夢,先生沒有離開,離開的只不過是我。但我在家里。先生出門去了,但他去做什么了,他還是離開了。后悔、痛苦,約塔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圣誕樹。
光滑的紅色小彩球反射出火光,從中能看到他的兩只稚嫩的眼睛,但看不出是紅色的了,啟原的也是。
“看來你在我離開的時候醒了……沒有留張紙條,抱歉讓你有些害怕,現(xiàn)在好了,一切都齊了?!眴⒃f著,拉著約塔的手,扶他起來?!斑@種日子的話,確實該好好過個節(jié)啦?!眴⒃χ聪蛩钠腿?,但為什么并不高興呢?
“……其實,我并沒有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眴⒃嬖V約塔?!拔蚁氚涯橇粼谧詈螅诮裢?,我們慶祝節(jié)日到來,也祝賀你又成長了?!?/p>
“我已經(jīng)夠老了,我等了您很長時間?!?/p>
“好啦,別生我的氣了,圣誕晚宴馬上就好,就不用你費心了,烤蘋果我還是不想嘗試的?!眴⒃⑿χ?,“最后一件事,完成之后我們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p>
他拿出一個包裹,遞給約塔。
拆開它,是一個星星,一個能倒映出兩人面孔的金色圣伯利恒之星?;仡^看向比他高不少的圣誕樹,約塔思索了片刻,但啟原把他抱了起來,走向樹旁。約塔將星星安放在樹頂部,它放出一瞬間的光芒。
圣伯利恒之星將會照亮他的心靈,這是個溫暖的夜晚。
坐在樹下,約塔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能和啟原平等地交流。他看著那些吸引人的禮物盒,不敢想象會開出些什么好東西。他拿起一個長方形的禮物,然后看向先生,說:“現(xiàn)在我能把它們拆開了嗎?”
“可以了,都是你的圣誕禮物和生日禮物,當(dāng)然也有些是我給自己的圣誕禮物?!眴⒃f。約塔看到兩個酒瓶形狀的包裹,那一定就是先生的了。
他拆開第一個,是一本書,一本他再熟悉不過的書——《絲織物異聞》,他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看它了。約塔盯著書封面上的織布機,然后看向啟原。
“嗯,我記得你很喜歡這本書,就送你了。其實你隨時都可以去書房看書的,之前不是一直這樣嗎?”
約塔沒有說話,翻開看了看扉頁,是先生的簽名,和他寫的“贈約塔”。他釋懷了。
他拿起下一個禮物,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他搖了搖感覺東西不大。拆開,里面是一只金色的懷表,翻開蓋子,現(xiàn)在還在走動。蓋子后面還沒放照片。
“希望你能放上我的照片,”啟原說,“隨時懷念我。”
又一個盒子,這次比較長,也很輕。約塔猜出了那是什么。把它打開,是四支修長的羽毛筆,其中一支是黑色的,像是烏鴉流光溢彩的黑色羽毛。旁邊是一卷柔軟的莎草紙和羊皮紙。約塔喜歡書寫,記錄任何有意義的東西,可能今天的經(jīng)歷他也會寫下來吧。
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遠(yuǎn)遠(yuǎn)地約塔就聞到了它香甜的味道。當(dāng)然是蛋糕了,水果味的。上面還有一張賀卡,只不過署名并不是啟原,是“乙洛米”。
“餐廳的那位服務(wù)員,可別問我他怎么知道你的生日,現(xiàn)在就連王子殿下也知道了。你有了幾個新朋友?!奔s塔把蛋糕放在桌上,等待一會兒享用。
還有一個很小的包,撕開后是一條黑色的帶子,還綴著蕾絲邊。
“你不喜歡光,我就弄來了一只眼罩。”
“您的審美我實在不敢恭維?!奔s塔看著手里的絲帶,不敢去戴,于是拿起了下一件禮物。
也是一個小包,比剛剛的大一些,約塔看著啟原期待的眼神明白了這東西應(yīng)該只有他和先生能知道是什么。冷靜,然后扯開——
是順滑的絲綢,不對,是絲襪。約塔再次看向啟原,眼里滿是無奈與埋怨?!班拧冒?,一會兒我會試試的?!奔s塔說。
“很好——不過我得說明,那個瓶子裝的其實是飲料。”
“您猜我信嗎?”
“是給你喝的啦。”
“那另一瓶呢?”
啟原沒再說話,只是站起身去了廚房,將晚餐端了出來。
“早些享用吧,一會兒咱就睡覺,明天給可憐的瑪格麗特小姐過圣誕去?!眴⒃f著,又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瑪格麗特小姐是誰?”
“瑪格麗特四世,圖書館的員工,圖書管理員?!眴⒃f著,然后回憶起往事,“我能給你講很多有關(guān)瑪格麗特的事情,但那是在很久以前,在那段時期,瑪格麗特一世夫人的事?!笨磥碛謺且灰篃o眠呢。
于是因為這個,約塔每年都會用絲襪充當(dāng)圣誕襪,流傳為王城的一段佳話。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