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顧霆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煙明明滅滅。他第三次看向腕表——23:47，蘇晚依然沒有回來。往常這個點，她早該窩在沙發(fā)里，捧著熱牛奶等他一起看午夜檔電影。

"顧總，蘇小姐下午說要去城南福利院送繪本。"秘書發(fā)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六小時前。顧霆琛劃開通訊錄，蘇晚的號碼在撥出瞬間轉(zhuǎn)入冰冷提示音。他猛地掐滅煙蒂，定制西裝擦過門框時帶倒了玄關(guān)的滿天星，碎玻璃在寂靜中炸開刺耳的聲響。

城南高架橋下，蘇晚正借著手電筒微光給孩子們講故事。暴雨沖垮了返程的公交線路，她的手機早在幫老奶奶聯(lián)系家人時就耗盡了電量。"姐姐別怕。"小女孩把暖水袋塞進她手里，"我爸爸說，重要的人會順著擔心找過來的。"

當顧霆琛的邁巴赫碾過積水停在福利院門口時，蘇晚正用毛毯裹著熟睡的孩子。車燈穿透雨幕的剎那，她看見男人锃亮的皮鞋踏進泥水里，昂貴的大衣兜住她發(fā)顫的肩膀。"三十七個未接來電。"他聲音啞得厲害，卻小心避開她凍紅的指尖，"回家路上給你裝車載無線充。"

月光漏進車窗時，蘇晚發(fā)現(xiàn)他右手掌根有道新鮮劃痕。后視鏡里，福利院門前的碎玻璃正映出星子般的光。

顧霆琛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將暖氣調(diào)高了兩度。車載音響里流淌著蘇晚最愛的鋼琴曲，雨滴敲擊車窗的節(jié)奏漸漸與旋律重合。她低頭摩挲著大衣內(nèi)袋里孩子們?nèi)恼奂埿切?，忽然聽見身?cè)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響。

"城南新區(qū)的開發(fā)案我讓給陳氏了。"他遞來份墨跡未干的合同，福利院擴建條款旁還沾著咖啡漬，"明天施工隊會來加裝防雷系統(tǒng)。"蘇晚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想起三年前他競標時熬紅的眼睛，此刻路燈正將他的睫毛投成顫動的陰影。

轉(zhuǎn)過梧桐巷口時，顧霆琛突然踩下剎車。24小時藥房的藍光里，他捧著姜茶和創(chuàng)可貼回來，指腹在她虎口的凍瘡上頓了頓。"其實..."蘇晚話音未落，后座突然響起手機振動。七八個未讀消息浮現(xiàn)在車載屏幕上，全是福利院院長發(fā)來的照片——泥濘中那道西裝筆挺的身影，正彎腰給孩子們系散開的鞋帶。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漫過儀表盤上那袋被暖氣烘暖的牛奶。顧霆琛的拇指無意識擦過她留在杯口的唇印，后視鏡里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像福利院窗臺上那對依偎的陶瓷娃娃。

蘇晚輕輕一笑，指尖拂過那些折紙星星的棱角，仿佛觸到了孩子們純真的期盼。她將一顆星星悄悄別在顧霆琛的衣領(lǐng)上，低聲說：“他們說，這是送給你的幸運星。”

他愣了一下，目光從前方短暫地移開，落在她泛著笑意的眼眸里，心底某處堅硬的地方悄然融化。車載屏幕再次亮起，院長又發(fā)來一段視頻——新教學樓前，一群孩子正齊聲唱著生日歌，蛋糕上的蠟燭被風吹得搖曳不定，卻依舊明亮。

“你不是說今年不能慶生嗎？”她轉(zhuǎn)頭看他，眼里閃著溫柔的光。

顧霆琛輕聲道：“那就讓他們替我許愿吧?！?/p>

風穿過半開的車窗，帶著濕潤的泥土氣息和遠處孩子的笑聲，輕輕包裹住兩人。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燈火漸次亮起，如同那袋溫熱的牛奶，暖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