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后,黎書禾茫然地看著面前這個捧著自己的臉、眼里滿是心疼的男人。
“你、你好,”黎書禾稍稍向后躲了躲,臉頰離開他的掌心,“請問我哥哥來了嗎?”
瞧見小姑娘看自己時眼里的陌生,男人瞬間僵住,舉起的手滯在半空。
一個令他不安的猜想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囡囡……”王楚欽艱難地開口,嗓音干澀生硬,“我、我是誰?”
他竟然叫自己寶貝!
心臟不知道為什么開始咚咚咚地跳起來。
但黎書禾能肯定的是自己完全不認識他。
“你為什么叫我寶貝?”黎書禾看著王楚欽,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認識你呀?!?/p>
王楚欽的表情一變,按鈴喚來醫(yī)生。
病床邊,趕到的朋友們圍著黎書禾,黎書禾看著她們的臉一個個叫出名字來。
只剩一個人了。
黎書禾的視線落到王楚欽臉上,他的眼底盡是憂慮和不安,但還夾雜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
遲疑、沉默??臻g里一時安靜得詭異。
王楚欽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了。
“那個…大頭,我們先去買點吃的吧!”黎書禾的哥哥見狀笑哈哈地搭上他的肩,帶著他離開了病房。
王楚欽仿佛失了魂魄,離開的背影落在黎書禾眼里僵硬得像是提線的木偶。
朋友們默契地對黎書禾似乎忘記了男友這件事閉口不提,一致覺得要他來告訴自己比較好。
她們只是關心起黎書禾的傷勢,還和她約定康復后一起去吃大餐去旅游。
歡聲和笑語正努力驅散著剛才的尷尬氛圍。
黎書禾提起唇角應和著她們,心卻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不該忘記的人。
“醫(yī)生說是輕微的腦震蕩,”王楚欽坐在黎書禾的病床邊,幫小姑娘打開餐盒,“多休息休息就好?!贝藭r,病房里只剩下兩人。
原本哥哥還擔心黎書禾不記得王楚欽,讓他來照顧的話黎書禾會有些排斥。
即便黎書禾失了關于王楚欽的記憶,但在他身邊,黎書禾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黎書禾要王楚欽留下來。
“她們說,你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崩钑虛溟W著眼睛,問道,“你是我男朋友嗎?"
窗外夜色深沉,先前遮蔽月亮的云層緩緩散去。
單純的小白兔什么都不記得了,還對他毫無防備,他決定做一回大灰狼。
“傻瓜,”王楚欽最終揚起一個笑,寵溺地摸了摸黎書禾的頭,“我是你老公。”
咚咚咚,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著。
黎書禾瞪大了眼睛,甚至都沒懷疑他話里的真假,只是想著自己以前的眼光竟然這么好。
黎書禾一時呆滯,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小白兔掉進大灰狼的陷阱里了還在傻樂。
王楚欽見狀忍不住捏了捏黎書禾的臉頰軟肉,唇邊笑意更濃,“怎么了?傻了?”
“叫聲老公來聽聽?!蓖醭J突然湊近,一瞬不瞬地看著黎書禾,沉著嗓音蠱惑道。
墨黑色的瞳孔像漩渦一樣把人吸住了,黎書禾不由自主地說出他想聽的話,“老公……”
“嗯,好乖?!蓖醭J在黎書禾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看,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做的蛋糕”王楚欽滑動著手機相冊,細細幫黎書禾回憶,“這是你喝醉了嚷嚷著要吃冰淇淋,這是你第四次炸廚房,這是.…”
黎書禾聽著兩人的過往,很多的細節(jié)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自己卻想不起來了。
眼睛逐漸泛起濕意,黎書禾感到有些愧疚,“對不起……”
“寶貝,沒關系的,你沒受更重的傷已然是上天眷顧我了?!巴醭J無所謂地笑著說。
王楚欽摩挲著黎書禾的眼尾,指腹下的肌膚細膩溫熱,這一刻,他似乎才從差點失去小姑娘的恐慌中緩過來。
王楚欽眉眼彎彎地笑著哄黎書禾,“老公陪你慢慢想起來,嗯?”
黎書禾在王楚欽的眼睛里清晰看見自己的倒影,沉靜堅定的目光讓自己安心。
“好?!崩钑陶f。
小劇場——失控雨夜
持續(xù)了一整個白晝的雨,到了晚間依然沒有停歇的趨勢,反而愈加張狂肆虐,似要將整座城市淹沒出院的第五天,黎書禾去朋友家過夜。
此時,王楚欽獨自在家。
客廳沒開燈,偌大的空間里昏暗無光,沙發(fā)上隱約可見一個模糊人影。
“轟隆”一聲,天幕中驟然切下一道蜿蜒紫光,王楚欽的眼睫顫了顫,拿起酒瓶為自己續(xù)杯。
一杯又一杯。
桌上的空酒瓶從一瓶到兩瓶。
屋內短暫地涌進光亮,又在下一秒歸于黑暗。
照顧黎書禾的這段日子,王楚欽常常是兩點一線,醫(yī)院到體總,再從體總到醫(yī)院,循環(huán)往復。
王楚欽并不覺得辛苦。只是極偶爾的時候,他會失落,黎書禾記得所有人,唯獨忘記了他。
盡管王楚欽哄騙著黎書禾說自己是你的老公,盡管黎書禾深信不疑,盡管在一起的時光很歡樂,但他還是忍不住難過。
那日黎書禾陌生的眼神像一把橫亙在王楚欽心臟上的刀,他忍不住地想,如果黎書禾永遠都想不起來了呢?
如果共同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有王楚欽一個人記得,那兩人的羈絆會不會因此在未來某天突然斷開?
如果謊言被拆穿,黎書禾會不會丟下他?
王楚欽平時和黎書禾待著的時候,盡力維持冷靜,逼迫自己享受當下就好,不去深想還未發(fā)生的事。
但是此時,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遏制不住了。
雨滴迅猛地拍打著玻璃窗,水流如注。
王楚欽渾渾噩噩地陷在沙發(fā)里,身影和黑暗融為一體,悲傷從眼里漫出來,流淌成了無邊夜色。
“哐”的一聲,玻璃杯被王楚欽放在桌上,又空了一杯。
王楚欽一直不敢問那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不敢問黎書禾,還愛不愛自己?
就這樣用酒精麻痹自己吧,王楚欽想。
手機開了靜音被丟在一旁,在王楚欽的注意力之外,屏幕在黑暗里亮了又亮,不斷有電話打進、有信息彈
出
最新的幾條消息來自一分鐘前,是黎書禾發(fā)來的——
【老公,你在家嗎?】
【你不回消息我很擔心】
【我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