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骨瓷遺言
太平間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李禾運盯著解剖臺上那截焦黑的手骨。法醫(yī)說DNA匹配度97.4%,可她分明記得許昕右手小指有顆朱砂痣,而眼前這具尸骸的指骨光潔如新。
"這是你要的東西。"阮笙把密封袋扔在停尸床上,透明證物袋里裝著燒變形的翡翠鐲子,"江萱憶從火場扒出來的,內(nèi)側(cè)刻著李氏家徽。"
李禾運的指甲掐進掌心。那夜許昕跨坐在她腰間,鐲子硌得她肋骨生疼時說:"我媽媽也有個這樣的鐲子,她說等我能畫出最美的日出就傳給我。"現(xiàn)在鐲子內(nèi)側(cè)的蓮花紋章清晰可辨,正是李氏集團三十年前給核心員工的信物。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段模糊視頻:穿著月白旗袍的背影站在游艇甲板上,海風吹起她纏著繃帶的右手。李禾運沖出太平間時撞翻了器械車,手術(shù)鉗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暴雨中的碼頭空無一人,她跪在潮濕的木板上一遍遍重播視頻。浪濤聲里忽然傳來熟悉的茉莉香,抬頭看見江萱憶撐著黑傘站在防波堤上。
"你父親二十年前就做過同樣的事。"江萱憶的細高跟碾碎貝殼,"當年實驗室爆炸,他鎖死安全門害死十二個工人,許昕的母親就在其中。"
李禾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想起許昕總在午夜驚醒后畫滿整墻的眼睛,那些瞳孔里都倒映著熊熊烈火。原來不是在描繪恐懼,而是在尋找母親葬身火海時的視角。
"老爺子讓我處理掉幸存的目擊者。"江萱憶的鱷魚皮包掉出幾張泛黃照片,七歲的許昕在福利院窗前畫著火柴人,"沒想到這丫頭能裝失憶二十年。"
海浪突然變得暴烈,李禾運在眩暈中摸到口袋里的翡翠碎片。鋒利的斷面割破指尖時,記憶如潮水涌來——十七歲生日那晚,父親遞給她鑲著家徽的鐲子:"要學會把危險品鎖進保險柜。"
手機在此刻響起,許昕的社交賬號更新了動態(tài)。定位顯示在公海,照片里纏著繃帶的手握著畫筆,畫布上是燃燒的跨海大橋。配文寫著:"等一場不會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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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永晝血虹
婚宴廳的水晶燈晃得人眼疼,李禾運低頭看林小姐無名指上的鴿子蛋。切割面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極了許昕畫室里那幅《破碎虹膜》。
司儀宣布交換戒指時,落地窗突然炸開。咸澀的海風卷著暴雨撲進來,李禾運看見許昕穿著染血的旗袍站在吊燈上。她右手纏著的繃帶正在滲血,左手握著遙控器。
"游戲該結(jié)束了。"許昕的聲音通過宴會廳音響傳來混響,翡翠鐲子碎片從高空灑落,"李小姐要不要猜猜,當年實驗室密碼鎖的啟動裝置藏在哪?"
賓客尖叫著逃竄,李禾運抬頭看見許昕背后的大屏幕開始播放監(jiān)控錄像。1998年4月17日,戴著家徽鐲子的手按下紅色按鈕,安全門在她母親拍打玻璃的瞬間全部鎖死。
"許昕!"李禾運踢掉高跟鞋往舞臺架爬,"你下來我們慢慢說!"
"太遲了。"許昕拆開繃帶,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從我在福利院看到捐款名單開始,每分每秒都在等今天。"她按下遙控器,李氏集團所有電子屏同時播放實驗室慘案的照片。
李禾運抓住她腳踝的瞬間,吊燈鋼索突然斷裂。她們在墜落中撞碎香檳塔,玻璃碎片像冰凌扎進皮肉。許昕的鮮血染紅李禾運的婚紗,嘴角卻帶著解脫的笑:"其實雨夜初見...是我設(shè)計的..."
警笛聲由遠及近,李禾運抱緊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她摸到許昕口袋里的老式鑰匙——正是父親書房暗格的鑰匙,里面鎖著二十年前的真相。
暴雨沖刷著婚宴廳的玫瑰地毯,李禾運在血泊中舉起破碎的翡翠鐲子。霓虹燈透過穹頂玻璃照進來,在滿地狼藉中畫出一道虛幻的彩虹。她忽然想起許昕說過:"有些美注定要摔碎了看。"
當警察破門而入時,李禾運正握著玻璃碎片劃向頸動脈。最后一刻她看到許昕站在雨幕里撐開透明傘,鬢角的茉莉花鮮嫩欲滴,像極了命運初遇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