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朱雀大街上的燈火漸次亮起，將青石板路映照得如同流淌的星河。表演散場后的人潮早已散去，唯有幾片彩色的紙屑隨風(fēng)飄舞，提醒著方才的熱鬧。

沈錦知踩著腳凳登上馬車，謝長意緊隨其后。車廂內(nèi)鋪著柔軟的錦緞坐墊，角落里的鎏金香爐散發(fā)著淡淡的沉水香，驅(qū)散了初春夜里的寒意。

謝長意伸手將車窗的簾子拉嚴(yán)實了些。

謝長意"冷嗎？"

沈錦知搖了搖頭，發(fā)間的珠釵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燭光下閃爍著細(xì)碎的光芒。她抬眸看向謝長意

謝長意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謝長意"季闌六日前在宮中遇刺了"

沈錦知心頭一緊，手中的絹帕不自覺地攥緊：

沈錦知"怎么回事？"

謝長意"北狄影月衛(wèi)的人"

謝長意從袖中取出一枚箭簇，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藍(lán)光

謝長意“大概是因為雪蓮的事，這是從那刺客身上搜到的箭”

沈錦知伸手想要觸碰那枚箭簇，卻被謝長意迅速收回：

謝長意"別碰，有毒。"

謝長意將箭簇重新包好，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明日要去賞花一般。

謝長意"明日我要去西市馬廄一趟”

沈錦知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西施馬廄表面上是京城最大的馬場，實則是北狄暗樁的據(jù)點，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忍不住問道，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沈錦知"會有危險嗎？"

謝長意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謝長意"怎么會，我這么厲害呢。"

他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著，還做了個挽劍花的動作。

沈錦知卻沒有被逗笑。她太了解謝長意了，每當(dāng)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往往意味著情況比想象中更危險。

沈錦知"答應(yīng)我，小心行事"

她伸手抓住謝長意的衣袖，指尖微微發(fā)顫，

沈錦知"北狄人向來狡詐..."

話未說完，謝長意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動作輕柔得像是拂過一片羽毛：

謝長意"放心，我向來言而有信。"

就在這時，馬車緩緩?fù)Ｏ隆＼嚪蛟谕夤Ь吹溃?/p>

"殿下，到宮門了。"

沈錦知咬了咬唇，突然傾身上前，在謝長意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沈錦知"我走了。"

這個吻輕如蝶翼，卻讓謝長意愣在了原地。等他回過神來，沈錦知已經(jīng)掀開車簾，踩著腳凳下了馬車。夜風(fēng)吹起她的裙角，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沈錦知走在宮道上，心跳如擂鼓。方才那個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貼身侍女蕓兒提著燈籠在前引路，暖黃的光暈在青石板上搖曳。

蕓兒小聲問道。

蕓兒"殿下今日心情很好？"

沈錦知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沒有回答。轉(zhuǎn)過一道宮墻，夜風(fēng)送來陣陣梅香，她忽然停下腳步：

沈錦知"蕓兒，你先回去，我想去梅園走走。"

支開侍女后，沈錦知獨自走向梅園深處。月光如水，將梅枝的影子投在地上，宛如一幅水墨畫。她在假山后的石凳上坐下，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這是方才在馬車?yán)?，謝長意悄悄塞給她的

錦囊里是一枚玉墜，通體瑩白，雕成一只展翅的鷹。沈錦知將玉墜握在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謝長意的手。他總是這樣，明明做著最危險的事，卻還要給她一份安心。

沈近楠"殿下好雅興。"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沈錦知猛地抬頭。三公主沈近楠不知何時站在了梅樹下，手里把玩著一枝白梅。

沈錦知迅速將玉墜藏好，起身行禮。

沈錦知"三姐"

沈近楠走近幾步，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格外清冷：

沈近楠"這么晚了還在賞梅？還是在等什么人？"

沈錦知心頭一跳，強自鎮(zhèn)定道：

沈錦知"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沈近楠"是嗎？"

沈近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沈近楠"我方才看見謝世子送你回來。"

沈錦知的后背沁出一層薄汗。她知道這位三姐向來與北狄使團(tuán)走得近，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什么...

沈錦知"謝世子奉父皇之命護(hù)送我而已"

沈錦知故作輕松地轉(zhuǎn)移話題

沈錦知"三姐這么晚出來，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近楠把玩著手中的梅枝，忽然道：

沈近楠"聽說西施馬廄新進(jìn)了幾匹大宛良駒，明日我打算去看看。妹妹可有興趣同往？"

沈錦知心頭警鈴大作，西施馬廄？明日？這未免太過巧合。

她婉拒道。

沈錦知"明日我要陪母后禮佛，怕是去不了了"

沈近楠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沈近楠"那真是可惜了"

說完，將手中的梅枝插在沈錦知鬢邊

沈近楠"這花襯你。"

待沈近楠走遠(yuǎn)，沈錦知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取下鬢間的白梅，發(fā)現(xiàn)花蕊中竟藏著一小片卷起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只有兩個字：

"當(dāng)心"

回到寢殿，沈錦知立即命人備好筆墨。她將今日所見所聞細(xì)細(xì)寫下

沈錦知吩咐道

沈錦知"蕓兒，去把季醫(yī)官上次送來的《南疆毒經(jīng)》取來 "

翻閱至記載蛇吻草的那一頁，沈錦知發(fā)現(xiàn)頁腳有一行小字："遇曼陀羅香則毒性倍增"。她猛然想起，方才在梅園，沈近楠身上就帶著淡淡的曼陀羅香氣。

沈錦知突然起身。

沈錦知"備轎，我要去見父皇。"

蕓兒驚訝道：

"殿下，這么晚了..."

沈錦知難得嚴(yán)厲。

沈錦知"快去！"

然而剛走到殿門口，侍衛(wèi)卻攔住了她：

"殿下恕罪，皇上有令，今夜任何人不得出入后宮。"

沈錦知心頭涌上不祥的預(yù)感。她退回殿內(nèi)，從暗格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這是謝長意先前送她的及笄禮

沈錦知"蕓兒，你從偏門出去，務(wù)必找到謝世子，告訴他..."

沈錦知湊在侍女耳邊低語幾句，又將那枚鷹形玉墜交給她

沈錦知"把這個給他看，他就明白了。"

待蕓兒離開，沈錦知獨自坐在窗前，望著天上的弦月。她想起方才馬車上那個倉促的吻，想起謝長意說"我向來言而有信"時的神情。一滴淚無聲滑落，砸在手中的匕首上。

她輕聲呢喃，后半句話卻消散在了夜風(fēng)中

沈錦知"謝長意，你這次若是食言..."

與此同時，謝長意站在西施馬廄對面的屋頂上，夜風(fēng)吹起他的衣袍。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銅錢，目光卻始終盯著馬廄后院的動靜。

"世子”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后 "都安排好了"

謝長意點點頭：

謝長意"三公主那邊呢？"

"剛收到消息，她確實明日要來" 黑影低聲道 "還有，宮里傳來消息，皇上突然下令封鎖后宮"

謝長意手中的銅錢突然停住。他想起沈錦知臨別時那個輕如鴻毛的吻，心頭涌上一陣不安。

謝長意"加派人手盯著三公主"

他沉聲吩咐

謝長意"再派一隊人去宮墻外守著，若有異動，立刻發(fā)信號。"

黑影領(lǐng)命而去。謝長意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里面是一枚平安符——那是之前出征時沈錦知送他的，他將平安符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離她更近一些

"錦知，等我"

他輕聲說道，隨即縱身躍入夜色中，朝著西施馬廄潛去

馬廄內(nèi)，幾盞昏暗的燈籠在風(fēng)中搖曳，投下扭曲的影子。謝長意貼著墻根前行，忽然聽見地窖方向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音。他屏息靠近，從縫隙中看見地窖里堆滿了貼著北狄標(biāo)記的木箱，幾個黑衣人正在清點兵器

最令人心驚的是，角落里蜷縮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手腳都戴著鐐銬——正是近日京城失蹤的匠人。

謝長意正欲退出去報信，后背卻突然抵上了一柄冰冷的匕首

沈近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戲謔

沈近楠"謝世子，深夜造訪，有失遠(yuǎn)迎啊"

謝長意緩緩轉(zhuǎn)身，看見沈近楠身后站著十幾個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著淬毒的弩箭。

謝長意"三公主好雅興"

謝長意面不改色

謝長意"這么晚了還在馬廄賞月？"

沈近楠冷笑一聲：

沈近楠"少裝糊涂。我知道是錦知讓你來的"

她拍了拍手，兩個黑衣人押著一個被綁的侍女走來——正是蕓兒

謝長意眼神一凜，手已按在劍柄上。

沈近楠"別急"

沈近楠把玩著手中的鷹形玉墜

沈近楠"你若是輕舉妄動，我立刻讓人在宮里放信號。你猜，我的好妹妹現(xiàn)在身邊有幾個我的人？"～

謝長意的手緩緩放下。月光照在他冷峻的側(c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知道，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宮墻內(nèi)，沈錦知突然從夢中驚醒。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鳥鳴，那是她和謝長意約定的暗號。

她赤腳跑到窗前，看見一只信鴿落在窗欞上。取下綁在鴿腿上的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

"西市有變，勿出宮門。"

沈錦知的手微微發(fā)抖。她望向西邊的天空，發(fā)現(xiàn)那里隱約有紅光閃動。那是西市馬廄的方向。

"謝長意..."

她輕聲喚道，仿佛這樣就能穿越重重宮墻，來到他身邊。

天邊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沈錦知握緊手中的匕首，做出了決定。她換上簡便的騎裝，將長發(fā)束起，又從暗格中取出一塊令牌——這是謝長意留給她的最后保障。

"蕓兒？"

她輕聲呼喚，卻無人應(yīng)答。

沈錦知心頭一緊，推開殿門，卻發(fā)現(xiàn)本該守夜的宮女都不見蹤影。宮道盡頭，幾個黑影正快速向她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將匕首藏在袖中，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那里還有一條密道，是小時候謝長意帶她發(fā)現(xiàn)的，直通宮外

沈錦知"謝長意，這次換我來救你"

她在心中默念，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道的黑暗中

作者說“謝長意說的明日的好戲到底是什么呢？危險是否正在靠近？沈近楠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