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南市守夜人訓(xùn)練基地比江星晚想象中要普通。

從外觀上看，這只是市郊一座廢棄工廠改造的工業(yè)園區(qū)。銹跡斑斑的鐵門上掛著"星辰機械加工廠"的牌子，門口保安亭里坐著個打瞌睡的老頭。如果不是趙空城親自帶路，她絕不會把這里與超自然組織聯(lián)系起來。

"失望了？"趙空城叼著牙簽，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刷卡開門，"記住，最好的偽裝就是平庸到讓人懶得看第二眼。"

穿過三道偽裝成倉庫的安檢門后，江星晚的呼吸凝滯了。地下電梯下降了至少三十秒，門開后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地下空間。穹頂模擬著藍天白云，中央訓(xùn)練場上幾個身影正在交手，空氣中彌漫著金屬與汗水的氣味。

"歡迎來到新手村。"趙空城做了個夸張的歡迎手勢，"那邊是你們的同期生。"

江星晚順著指引看去，訓(xùn)練場邊緣站著幾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林七夜已經(jīng)在那里，身邊是個圓滾滾的胖子，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么。更遠處，一個戴眼鏡的少年安靜地翻著書本，而他旁邊...

"小心！"

江星晚本能地低頭，一道黑影擦著她的發(fā)梢飛過，深深釘入身后的金屬墻壁——那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槍。槍尾還在微微顫動，紅纓如火焰般耀眼。

"紅纓！"趙空城怒吼，"你他媽又亂扔武器！"

"抱歉啦隊長~"清脆的女聲從訓(xùn)練場中央傳來。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孩小跑過來，作戰(zhàn)服外套隨意地系在腰間，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臂肌肉。她輕松拔下長槍，沖江星晚眨眨眼："你就是新來的預(yù)言家？比想象中嬌小嘛。"

江星晚還沒回答，胖乎乎的少年已經(jīng)湊了過來："哇！真的是女孩子！我還以為這次又只有我和七夜兩個倒霉蛋...我是百里胖胖，百里集團的百里！"他熱情地伸出手，腕上的勞力士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江星晚。"她簡短地自我介紹，突然注意到林七夜身邊那個戴眼鏡的少年一直盯著她的手臂。那目光冷靜得近乎解剖，讓她想起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安卿魚。"眼鏡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你的星軌圖案與北半球夏夜星空有87%的相似度，但獵戶座腰帶三星的位置出現(xiàn)了0.5度的偏差。這種偏差是先天形成還是后天扭曲？"

"呃..."

"行了科學(xué)怪人，別一上來就嚇唬小姑娘。"紅纓一把摟住江星晚的肩膀，"走，帶你去見見其他怪物。"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江星晚的世界觀被徹底刷新。她看到有人能徒手融化鋼鐵，有人能在墻壁上如履平地，還有個女孩能讓植物在十秒內(nèi)完成整個生長周期。最令她震驚的是訓(xùn)練場西側(cè)那個被特殊力場隔絕的區(qū)域——一個渾身纏繞黑氣的少年正在單挑五個機械傀儡，他的眼睛完全是漆黑的，沒有一絲眼白。

"那是曹淵，"紅纓壓低聲音，"他的禁墟'黑王'是近戰(zhàn)系天花板，但每次使用都會暴走。所以平時訓(xùn)練都要在隔離區(qū)..."

話音未落，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基地。隔離區(qū)的力場突然閃爍起來，黑氣如潮水般從縫隙中涌出。江星晚看到那個叫曹淵的少年已經(jīng)完全被黑氣吞噬，正在用拳頭瘋狂轟擊力場屏障，每一擊都讓整個地面震顫。

"見鬼！三級暴走！"趙空城臉色大變，"所有非戰(zhàn)斗人員立即撤離！七夜，胖胖，準(zhǔn)備控制局面！"

訓(xùn)練場瞬間亂作一團。江星晚被紅纓推到安全區(qū)域，眼睜睜看著林七夜和百里胖胖沖向失控的曹淵。胖胖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符紙拋向空中，符紙燃燒形成金色鎖鏈纏繞住黑氣；林七夜則抽出直刀，刀鋒上泛起淡金色微光。

但黑氣只是停滯了一瞬，隨即更加狂暴地翻涌起來。鎖鏈寸寸斷裂，百里胖胖被氣浪掀飛出去。林七夜的刀鋒與黑氣相撞，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響。

"怎么會突然暴走？"紅纓焦急地咬著嘴唇，"明明還沒到臨界時間..."

江星晚突然感到手臂一陣刺痛。星軌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來，藍色光點組成一幅詭異圖案——正是她剛才注視曹淵時看到的畫面。在那些黑氣深處，有個細小如針尖的紅點規(guī)律地閃爍著。

"是他的耳釘！"江星晚抓住紅纓的手，"右耳上的黑色耳釘，那是暴走的關(guān)鍵！"

紅纓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曹淵戴耳釘？那東西在黑氣里根本看不見..."

"沒時間解釋！"江星晚急切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安卿魚身上，"你能不能制造一個頻率在1450赫茲的聲波？持續(xù)時間只要0.3秒！"

安卿魚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但手上動作沒有絲毫遲疑。他從口袋里掏出個U盤大小的裝置，快速調(diào)節(jié)著參數(shù)："需要精確到哪個位置？"

"右耳垂下方1.5厘米處，現(xiàn)在！"

安卿魚按下按鈕。沒有聲音傳出，但遠處的黑氣突然劇烈扭曲起來。江星晚看到林七夜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刀鋒精準(zhǔn)挑向曹淵右耳。一枚黑色耳釘應(yīng)聲飛出，在半空中碎成粉末。

黑氣如退潮般消散。曹淵跪倒在地，眼睛逐漸恢復(fù)正常。整個訓(xùn)練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向江星晚的方向。

"牛逼啊新來的！"百里胖胖第一個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那破耳釘有問題？"

江星晚下意識地捂住手臂，星軌圖案已經(jīng)隱去："我...看到了。"

"看到？"安卿魚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鏡片上反射著冷光，"你是說預(yù)言，還是某種能量視覺？如果是后者，波長范圍是多少？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沒有負擔(dān)？"

"夠了。"趙空城拍拍手，"今天的意外到此為止。所有人，操場集合！該歡迎我們的新成員了。"

接下來的體能測試對江星晚而言簡直是場噩夢。三公里跑她落在最后，引體向上一個都做不起來，連最基礎(chǔ)的障礙穿越都完成得磕磕絆絆。當(dāng)她終于氣喘吁吁地爬過終點線時，發(fā)現(xiàn)林七夜早已完成所有項目，連汗都沒出幾滴。

"這不公平..."江星晚癱坐在地上，校服被汗水浸透，"你們都是怪物嗎？"

"只是訓(xùn)練時間比你長而已。"紅纓遞來毛巾和水，"不過說真的，你這體力在實戰(zhàn)中會要命的。"

趙空城翻看著測試結(jié)果，眉頭越皺越緊："精神力評級S，體能評級E...這差距也太極端了。紅纓，從今天起你負責(zé)她的格斗訓(xùn)練。"

"遵命~"紅纓笑嘻嘻地行了個軍禮，轉(zhuǎn)頭對江星晚眨眨眼，"別擔(dān)心，姐姐會讓你脫胎換骨的。"

傍晚時分，江星晚癱在宿舍床上，全身肌肉都在抗議。紅纓的訓(xùn)練堪稱魔鬼——三個小時的近身格斗基礎(chǔ)，她已經(jīng)被摔了不下五十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宿舍條件比她想象中好很多，單人間帶獨立衛(wèi)浴，窗外甚至能看到模擬的自然光。

敲門聲響起。江星晚勉強爬起來開門，發(fā)現(xiàn)是紅纓，手里還拿著個精致的小盒子。

"給，見面禮。"紅纓把盒子塞給她，"每個新隊員我都送一個。"

盒子里是一條深藍色發(fā)帶，邊緣繡著銀色星紋。江星晚小心地撫過那些刺繡，發(fā)現(xiàn)紋路竟與她手臂上的星軌有幾分相似。

"這是..."

"特制的。"紅纓在她床邊坐下，"摻了禁物質(zhì)'星塵'，能幫你穩(wěn)定精神力。我看你今天預(yù)言后總是揉太陽穴，那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現(xiàn)。"

江星晚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星塵？"

"我父親是守夜人科研部的。"紅纓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一瞬，"十年前在迷霧里失蹤了...這條發(fā)帶的材料是他最后的發(fā)明。"她很快又笑起來，"不過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來，我?guī)湍阍稀?

江星晚安靜地轉(zhuǎn)過身。紅纓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她的發(fā)絲間，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完全看不出是白天那個能把兩百斤壯漢過肩摔的女戰(zhàn)士。

"紅纓姐，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你是第一個女性隊友啊。"紅纓系好發(fā)帶，扳過她的肩膀打量，"那群臭男人根本不懂護膚品的價值...等等，你用什么眼霜？睫毛這么長！"

江星晚忍不住笑出聲。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天文社的群消息。李小雨發(fā)了一張今晚的星空照片，配文：「社長說今晚有流星雨，可惜取消了觀測活動?！?/p>

照片上的星空讓江星晚手臂一陣刺痛。星軌再次浮現(xiàn)，但這次圖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她看到某個星座正在扭曲變形，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的池水。

"怎么了？"紅纓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

"不對勁..."江星晚盯著手機，"今晚的星空有問題。我得去找林七夜！"

她抓起外套沖出門，差點撞上站在走廊里的安卿魚。眼鏡少年手里拿著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正是實時天文數(shù)據(jù)。

"你也察覺到了？"他推了推眼鏡，"獵戶座β星的亮度在過去兩小時內(nèi)異常增加了37%，這種變化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天體物理模型。"

江星晚手臂上的星軌越來越燙："不只是獵戶座...整個北半球星空都在扭曲。有什么東西要來了。"

安卿魚的鏡片反射著冷光："根據(jù)數(shù)據(jù)，異常中心點正在向滄南市移動。需要立即報告趙隊長。"

"沒時間了！"江星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林七夜在哪？我們必須找到他！"

安卿魚沉默了兩秒，突然轉(zhuǎn)身走向電梯："跟我來。我知道他在哪。"

電梯下降到最底層。門開后，江星晚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個圓形大廳，中央矗立著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門上用紅漆畫著詭異的符號。林七夜就站在門前，手里捧著一本破舊的童話書。

"你們來了。"他頭也不回地說，聲音異常平靜，"倪克斯說，今晚會有客人到訪。"

鐵門上的鎖鏈突然自行脫落。江星晚手臂上的星軌爆發(fā)出耀眼的藍光，與門縫中滲出的星光交織在一起。在光芒最盛處，她隱約看到個哭泣的女人身影，以及林七夜那雙逐漸變成淡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