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銹的鐵門被江風吹出嗚咽，樸燦烈握著橙子汽水的手微微發(fā)抖。

廢棄小學的圍墻上爬滿紫藤，宋芷笙踮腳往鐵絲網系星星燈，西裝裙擺掃過斑駁的油漆字跡：【三年級二班樸燦烈 音樂課滿分】。

"這是...？"

"你第一個街頭演出的地方呀。"宋芷笙按下遙控器開關，漫天暖黃星光驟然亮起，"我買了十七箱那個齁甜的香蕉牛奶，便利店阿姨才告訴我，你總把空瓶堆在這里當節(jié)拍器。"

樸燦烈的帆布鞋碾過水泥裂縫，童年記憶如野草瘋長。

母親在這里教他認五線譜，用粉筆在黑板畫會跳舞的音符。

退學那天下著太陽雨，他把校服埋在紫藤花下，從此再沒唱過《奇異恩典》。

折疊椅上的吉他盒發(fā)出熒光，他走近才發(fā)現(xiàn)貼滿便利貼。

最新那張畫可愛小狗：【主唱大人今天音準進步0.5%！獎勵橙子汽水～】，字跡旁還附著聲波函數(shù)圖。

"這些是...？"

"維修記錄。"宋芷笙掀開防塵布，露出老式鋼琴，"音錘我重新調過，止音器換了麂皮..."

她指尖滑過琴鍵，流淌出《夜》的前奏，"雖然比不上斯坦威，但應該夠用了。"

樸燦烈觸碰中央C鍵，淚水砸碎了琴蓋的積灰。

被經紀公司沒收所有demo的那晚，他在這里砸爛了人生第一把吉他。

月光此刻卻溫柔包裹著翻新的琴身，裂縫處鑲滿碎鉆，像銀河墜落的星屑。

"宋老師怎么找到..."他的哽咽被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宋芷笙瞥見來電顯示的"李會長秘書"，直接關機扔進灌木叢："現(xiàn)在是銀河鐵道發(fā)車時間。"

她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張硬紙票，票根印著褪色的?；?，"本次列車開往..."

"開往有光的地方。"樸燦烈突然接話，指尖在琴鍵上按下屬七和弦。

這是母親臨終前教他的最后一段和聲，此刻卻成為新歌的序章。

他們即興創(chuàng)作到夜露浸透琴凳，宋芷笙的珍珠耳墜都浸透了涼意。

當樸燦烈唱出"被遺棄的鋼琴在等銀河車票"，她舉起手機錄像："這段發(fā)到D家，標題就叫'天臺流浪歌手襲擊你的淚腺'。"

視頻爆紅的時間段里，樸燦烈在便利店煮拉面。

宋芷笙頂著黑眼圈沖進來，高跟鞋沾滿泥土："快看！BK家的編輯說要采訪你！"

泡面湯在熒幕藍光里晃動，樸燦烈盯著不斷攀升的播放量。

評論區(qū)最熱門的留言是：【三年前在SA MUSIC見過他彩排，如今眼底的光更灼人了】。

樸燦烈捂住了眼睛。

"哭什么。"宋芷笙把橙子汽水推過來，"這才剛開始..."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樸燦烈顫抖的指尖正撫摸屏幕里某條評論：【從監(jiān)獄出來還敢炒作？】

點贊數(shù)像毒藤瘋狂攀升。

玻璃門外的路燈熄滅，街道盡頭傳來急剎聲。

宋芷笙猛地拉下卷簾門，反鎖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李會長的水軍，我處理過很多次了。"

她拔掉WiFi路由器，"現(xiàn)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樸燦烈在黑暗里聽見相機快門聲。

宋芷笙舉著的手機屏幕上，自己泛紅的眼眶映著應急燈綠光："笑。"

她的聲音突然放軟，"像第一次在練習室跳錯舞步那樣笑。"

記憶閃回十九歲的雨天，他因為順拐被舞蹈老師罰洗全體練習生的運動鞋。

宋芷笙舉著傘出現(xiàn)在洗衣房，模仿他同手同腳的模樣："這樣超酷的！以后就叫螃蟹舞步怎么樣？"

快門聲驚飛便利店外的麻雀，樸燦烈在閃光燈里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宋芷笙卻滿意地保存照片，連同天臺演出的視頻打包發(fā)送："明天這個時候，你會收到最好的禮物。"

次日黃昏，樸燦烈蜷在舊練習室看夕陽吞噬城市輪廓。

智能手環(huán)顯示宋芷笙的心跳從凌晨起就維持著高頻，信息對話框卻始終寂靜。

當樸燦烈再次刷新熱搜時，特別關注的提示音響起。

樸燦烈天臺鋼琴#的詞條旁跟著爆紅的紫爆標志。

點進去是藍底白字的警方通報：【三年前猥褻案監(jiān)控視頻系偽造，李某某等人已被立案調查】，配圖是他在警局做筆錄的照片，眼尾還沾著宋芷笙硬給貼的皮卡丘創(chuàng)可貼。

練習室門被撞開，落日沉入南江。

宋芷笙拎著摔變形的筆記本電腦闖進來，西裝劃破三道口子，掌心還攥著染血的U盤："贏了！那老東西的硬盤里..."

她晃了晃黑屏的電腦，"有你清白的全部證據(jù)。"

樸燦烈接過U盤時摸到干涸的血跡，突然想起昨夜卷簾門外的碰撞聲。

他扯開宋芷笙的西裝外套，看見雪白襯衫上滲出的繃帶痕跡。

"小傷，跟黑客搶服務器時..."她的解釋被突然的擁抱截斷。

落日余暉里，樸燦烈第一次看清宋芷笙睫毛的弧度。

染血的U盤硌在兩人緊貼的胸口，他想起初遇那晚她說的"傷疤變勛章"，突然笑出淚來："宋老師說過謊。"

"嗯？"

"你說要教我發(fā)光..."他的淚水浸濕她肩頭的繃帶，"其實你自己才是銀河。"

暮色徹底降臨，練習室的星空燈自動亮起。

宋芷笙仰頭咽回淚水，掏出震動的手機——鎖屏顯示著新郵件標題：【GEL新人獎提名通知】。

她悄悄按下截屏鍵，把星光藏進最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