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日光初透。
琉球首里王城,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之中。
沈硯和蘇棠,身著大明使臣的服飾,混在一支朝貢隊伍中,緩緩步入王城。
不同于大明的皇城,首里王城透著一股海島特有的氣息,建筑多用珊瑚石砌成,屋頂覆蓋著紅瓦,雕梁畫棟間,繪著海浪與魚龍的圖案。
“這琉球王城,倒是別有一番風味?!?/p>
蘇棠低聲說道,眼神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沈硯微微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城正殿之上。
正殿前,一尊巨大的鯨骨雕刻,矗立在那里,足有三丈高,通體雪白,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鯨骨之上,刻著四個大字——“龍歸滄海,骨葬琉球”。
這八個字,與沈硯在暗渠中聽到的讖言,一模一樣。
“這鯨骨,有古怪?!?/p>
沈硯心中暗道。
他走到鯨骨前,伸手輕輕撫摸著那粗糙的骨骼,指尖,感受到了一絲冰涼。
突然,他發(fā)現,鯨骨的眼窩處,似乎有一個細小的孔洞。
沈硯心中一動,他將手指,緩緩伸入孔洞之中。
咔噠。
一聲輕響,從正殿內傳來。
沈硯猛地回頭,只見正殿中央的地磚,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入口。
“密室!”
蘇棠驚呼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躍入密室之中。
密室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還夾雜著一絲腐朽的氣息。
十具蠟化的尸體,整齊地排列在密室中央。
這些尸體,與金陵碼頭發(fā)現的蠟尸,如出一轍,脊骨上,都刻著一個“乂”字,懷中,都藏著一枚琉球玉幣。
“果然,這些蠟尸,都與琉球王室有關?!?/p>
沈硯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密室的石門,突然關閉。
轟??!
一聲巨響,將沈硯和蘇棠,困在了密室之中。
“沈大人,這琉球王城,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p>
琉球王的聲音,從密室外傳來,帶著一絲冷笑。
緊接著,一群手持兵刃的琉球武士,涌入了正殿。
他們將正殿團團圍住,刀劍出鞘,殺氣騰騰。
琉球王,身著王袍,頭戴王冠,緩緩步入正殿。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眼神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巳時,琉球王城正殿。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沈大人,你可知罪?”
琉球王的聲音,在正殿中回蕩,帶著一絲威嚴。
沈硯冷笑一聲:
“我何罪之有?”
“擅闖王城,窺探密室,此乃死罪!”
琉球王的聲音,陡然提高。
“死罪?我看,該定罪的,是你吧?”
沈硯毫不退縮,針鋒相對。
他指著密室中的蠟尸,厲聲說道:
“這些蠟尸,究竟是何人?他們?yōu)楹螘霈F在這里?你,又在隱瞞什么?”
琉球王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他便恢復了鎮(zhèn)定。
“這些蠟尸,不過是一些罪人罷了?!?/p>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罪人?我看,他們都是建文舊臣的后裔吧?”
沈硯步步緊逼。
“你……胡說!”
琉球王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硯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物,緩緩展開。
那是一張血詔,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字跡殷紅,觸目驚心。
血詔的落款,赫然寫著“永樂六年”。
“這是建文帝的親筆血詔!”
沈硯的聲音,擲地有聲。
“這……這不可能!”
琉球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萬萬沒有想到,沈硯竟然會找到這份血詔。
“三年前,建文帝圓寂,臨終前,他將玉璽與血詔,托付給了你,對不對?”
沈硯繼續(xù)說道。
琉球王沉默了。
他的沉默,等于默認了沈硯的說法。
“這些蠟尸,都是洪武三十一年科舉案的死者,朱棣篡位后,將這些知情的建文舊臣后裔,制成‘人骨諫書’,葬入首里王城,以此來羞辱他們,對不對?”
沈硯的聲音,越來越冷。
琉球王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他知道,自己再也隱瞞不下去了。
“沒錯,這一切,都是真的?!?/p>
他緩緩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涼。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沈硯問道。
“我要的不是公道,是另一個朱棣。”
琉球王慘然一笑。
他抬頭看著沈硯,眼中,充滿了怨恨。
“朱棣弒侄囚父,天下皆知,我要讓這天下,再無寧日!”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所以,你就要與我合作,利用這份血詔,來顛覆大明?”
沈硯冷冷地問道。
“沒錯,只要你我聯手,定能讓朱棣,身敗名裂!”
琉球王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
“否則,我就引爆王城火藥,讓這王城,化為一片廢墟!”
他威脅道。
“你以為,我會受你威脅?”
沈硯冷笑一聲,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未時,琉球王城密室。
氣氛,劍拔弩張。
蘇棠站在沈硯身旁,手握劍柄,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琉球王,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能顛覆大明?”
沈硯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
“我當然不是一個人。”
琉球王冷笑一聲。
“還有誰?”
沈硯問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p>
琉球王神秘地說道。
就在這時,蘇棠突然發(fā)現,血詔的背面,似乎有些異樣。
她拿起火折子,輕輕炙烤著血詔的背面。
漸漸地,血詔上,浮現出一行字跡——“水浸則顯”。
蘇棠心中一動,她將血詔,浸入一旁的水缸之中。
片刻之后,血詔上,顯現出一行密文——“甲子年甲子月,龍歸滄?!薄?/p>
“這是……鄭和船隊出海的時間!”
蘇棠驚呼一聲。
沈硯的眉頭,緊緊皺起。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甲子年甲子月,龍歸滄海……這難道是說,建文帝,并沒有死?”
他喃喃自語道。
“沒錯,建文帝,并沒有死!”
琉球王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指著密室中的蠟尸,說道:
“這些蠟尸,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的脊骨,拼起來,就是‘鐵樹開花’四個字!”
沈硯和蘇棠,連忙上前,仔細查看那些蠟尸的脊骨。
果然,那些脊骨,可以拼成“鐵樹開花”四個字。
“這‘鐵樹開花’,又是什么意思?”
蘇棠問道。
“這是密室的機關!”
沈硯說道。
他走到密室東北角,那里,有一棵鐵樹雕塑。
他伸手,輕輕轉動鐵樹的花瓣。
咔噠。
一聲輕響,密室的石門,緩緩開啟。
一條甬道,出現在兩人面前。
“快走!”
沈硯拉起蘇棠,向甬道中跑去。
但就在這時,琉球王,突然點燃了火藥引線。
“想走?沒那么容易!”
他瘋狂地叫囂著。
沈硯猛地回頭,擲出血詔,砸向引線。
血詔碎裂,露出了內藏的金箔。
金箔上,寫著幾個字——“朕未死,囚于……”
文字殘缺,看不清后面的內容。
琉球王趁亂,奪走了金箔,向甬道外逃去。
轟?。?/p>
一聲巨響,火藥爆炸,甬道被炸塌。
沈硯和蘇棠,被困在了密室之中。
煙塵散盡,沈硯和蘇棠,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他們逃出了王城,只見鄭和的船隊,已經將王城團團圍住。
鄭和站在船頭,高聲喊道:
“琉球王,交出建文帝,可免一死!”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水,沖刷著血詔碎片。
碎片上的金箔字跡,遇水顯形——“囚于琉球”。
“琉球”二字,刺痛了沈硯的眼。
原來,這二十年的皇權廝殺,不過是一場困住所有人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