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僥幸活下來的人來到了大樹下，追趕他們的怨氣這才止住腳步，若無其事的散去，繼續(xù)游蕩去了。

眾人：……

“該死，怎么突然瘋了一樣！”

有人吐出一口血沫，痛苦的皺著臉。

的確，最開始這些怨氣還只是恐嚇?biāo)麄儯瑓s不下手。

“這棵樹，不對勁?！?/p>

關(guān)山風(fēng)皺眉，纏繞著黑色怨氣的長劍橫在身前，擋住了身后的人。

關(guān)不語上前與他并肩而立，臉色微微蒼白。

“他的杰作。”

上官清風(fēng)撥開二人，她仰頭看著這棵樹，卻什么都沒看到。

空氣中的風(fēng)都很輕，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安寧祥和。

可這愈發(fā)的不對勁了。

“你們來了?！?/p>

就在眾人愈發(fā)焦灼的時(shí)候，青年的聲音穿透微風(fēng)落在了他們的識海里。

月上清一身黑袍出現(xiàn)在了樹下，他一手負(fù)在身后，修羅面下的眼睛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似乎極為滿意他們的慘狀。

沒人說話，只有平天盟的人站在了最前方。

剩下的人看懂了形勢，直覺不對，就躲在了他們的后面。

“我把他們帶來了?！?/p>

上官清風(fēng)說，取出了一面雪白的鏡子，鏡面空白一片，什么都倒影不出來。

月上清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我們的誠意?！?/p>

上官清風(fēng)補(bǔ)充了一句。

“你并未完成你的誠意?！?/p>

月上清開口，打斷了她掐訣的動作。

“你們不想破壞他們在人族心中的形象，所以你們僥幸地認(rèn)為我會原諒你們?！?/p>

他說著，抬起了手。

鏡子脫離上官清風(fēng)的控制，落在了月上清的手中。

“仙族之物。”

月上清看著這面鏡子，另一只手探入其中，赤金色的靈力化作鎖鏈，輕而易舉得將那十幾人拽了出來。

身后的大樹明悟，藤條晃動，順從的接住了那些人，將他們捆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了一個(gè)頭，然后垂落，一一展示在月上清的身側(cè)。

“挺好的，這份歉禮?！?/p>

月上清說著，看向上官清風(fēng)：“不給他們解釋一下嗎?！?/p>

上官清風(fēng)下意識回頭，平天盟也跟著回頭，就看到了滿臉好奇、震驚又忐忑的一群人。

平天盟成員：……

“請問這是……他們不是你們的老祖宗嗎？”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終于有人發(fā)問了。

他指了指被掉在半空，還被捂住嘴巴的一群老人，俊秀的臉上寫滿了好奇。

“他們有罪。”

上官清風(fēng)打斷了他想繼續(xù)發(fā)問的念頭，背對著那群老人憤怒不甘的目光，她只覺得自己在被凌遲。

真是可怕的月上清啊。

她恍惚著，嘴上卻平靜的解開了那一段過往，也徹底打破了那個(gè)籠罩了修仙界幾百年的巨大謊言。

“我們都是罪人?！?/p>

最后，她說了這么一句。

被吊著的一群老人閉上了眼。

他們根本不敢想，那群人會怎么想。

終于有人說話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修行本就逆天而為，為自己打算并沒有錯(cuò)?。　?/p>

一男子很是不解。

“也不對，當(dāng)初龍族舉全族之力幫忙，到最后被坑害成這般模樣，是我們的問題??！”

有人反駁了他，細(xì)看是一個(gè)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少女。

“這就是命！”

男子皺眉，看著她，一臉無語：“我的話是自私了些，但你自己想想，站在我們的角度想想，我們是人族，不是龍族！”

周遭安靜下來，他們下意識看向那個(gè)一直靜默站著的人。

赤金紋的黑色龍角，一張猙獰恐怖的修羅面，一身漆黑的寬袖長袍，栩栩如生的猩紅龍紋似乎在翻騰。

怎么看怎么像個(gè)魔族。

入魔也正常。

畢竟滅族了。

有人想著。

“這就是人性。”

月上清想著，輕笑一聲。

這一聲莫名其妙的輕笑惹得眾人下意識掏出了武器，余下的是一股面對未知的毛骨悚然，他們的面色漸漸變了。

“我本來可以很幸福的?！?/p>

祂再度沉入了“月上清”的殼子。

青年重復(fù)著幾日前的呢喃，蒼白修長的手摸了摸面具，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這里以前是一片靈池，是給族中幼子洗髓用的?！?/p>

他說著，原地轉(zhuǎn)了一圈，隨后側(cè)頭看向遠(yuǎn)處的山脈，目光掃過起伏的蒼白龍骨，輕聲說：“這片土地孕育了我族，這里四季如春，遍地靈草?！?/p>

“這里本是青山環(huán)繞，天上有靈霧流云，地上是一片生機(jī)?！?/p>

“我本可以在父皇的膝下安然成長，和我兄長打打鬧鬧著長大?！?/p>

“我本來可以很幸福的?！?/p>

他說。

“父皇顧念天機(jī)閣老祖的友情，舉全族之力參與了那場封魔之戰(zhàn)，可是他們剛回家，就變天了?！?/p>

青年的目光又落在那白骨上，他輕輕取下面具，露出了蒼白昳麗的面孔。

青年的面容精致，眉眼鋒利淡漠，一雙赤金色豎瞳倒映著那層層疊疊的白骨，最后映入了他們震驚的臉。

“天道降下天罰，天道之下，皆為芻狗?！?/p>

“于是，他們都死了?！?/p>

修羅面化作齏粉消失在空氣中，青年的臉上蕩出一抹笑：“就剩下一個(gè)我?！?/p>

“父皇臨終托孤，將我親手送到了天機(jī)閣?！?/p>

眾人心頭一緊。

他低垂眼簾，似乎有些失落：“怎么就把我親手送到了仇人手中呢？”

那條庇佑了龍族數(shù)千年的龍，依舊信任自己的人族好友。

這一認(rèn)知讓在場的人心魂震蕩，不少女修紅了眼眶。

“后來，我成了鎮(zhèn)魔淵下的陣眼?！?/p>

他嗤笑一聲，周身火焰范圍，熾烈的溫度讓眾人忍不住后退。

“我還沒死呢，人族連我一個(gè)尚未出殼的幼崽都能利用，完全榨干了龍族的價(jià)值啊。”

他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水，憐憫的看著指尖的水痕：“這就是你們干的好事?！?/p>

“我族憐惜人族抗魔艱難，你們卻成了龍族滅族的罪魁禍?zhǔn)??！?/p>

“還要我一個(gè)遺孤為你們鎮(zhèn)守鎮(zhèn)魔淵，憑什么，告訴我。”

他放下手，輕聲詢問。

“所以，憑什么？”

沒人能回答。

“就憑你們強(qiáng)到天理不容！”

一個(gè)老人好不容易掙脫嘴上的束縛，直接破口大罵。

月上清緩緩側(cè)身，面無表情的凝視著他，聽著他嫉妒扭曲的辱罵。

不等他有什么動作，樹藤瞬間將他攪成一攤?cè)饽?，在眾人驚呼的聲音里，嫌棄的甩了甩藤條。

“乖孩子。”

月上清重新轉(zhuǎn)身，臉上含著笑：“真可憐?！?/p>

“手無縛雞之力，就好像當(dāng)初面對天罰的龍族?！?/p>

“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