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哪怕是在場有數(shù)百人，也聽不出絲毫動靜。

“可是你也在天機閣待了很多年，哪怕養(yǎng)條狗都有感情了吧？”

岳子昂顫聲道，神色破碎：“天機閣對你的好有目共睹，天機閣的弟子崇拜你敬仰你，將你作為標(biāo)榜?！?/p>

“如果這些都不足以打動你，那我們之間的感情呢？”

他上前一步，盯著月上清的眼睛，想要在里面尋求答案。

月上清輕笑，赤金色的豎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搖頭：“感情是最脆弱的東西?！?/p>

“尤其是所謂的——”

“以德報怨?！?/p>

他拉長聲音，說的漫不經(jīng)心，沒有嘲諷，沒有開心，也沒有難過與悲傷，有的只是漠然。

“這是很偉大的品德，可惜我不喜歡?！?/p>

他說。

岳子昂看著那雙冷淡的獸瞳，只覺得悲涼。

他們之間有一條鴻溝。

是跨越兩族的血海深仇，這場等待了數(shù)百年的復(fù)仇，原來早就拉開了序幕。

月上清看著他難過的模樣，只覺得他很可憐。

怎么會有人蠢到這種程度，居然妄圖用所謂的感情來綁架他，想讓他放下這血海深仇。

“那你還想要什么？人，已經(jīng)給你了，真相也公之于眾了，你還想要什么？”

上官清風(fēng)問，站在數(shù)百人前，直接問了出來。

“復(fù)仇啊?！?/p>

月上清含笑：“龍族剩我一個人，你們?nèi)俗蹇隙ㄒ仓荒苁Ｒ粋€人啊?！?/p>

“這樣，才公平啊。”

青年輕笑著，身后樹藤猛的攪緊，在血肉橫飛之中，青年笑著消失。

樹枝上，顧攬霜探出頭說：“你幫他們選了這條路。”

月上清看著下方的寂靜，輕笑：“魔族太丑了。”

顧攬霜：“說謊?！?/p>

月上清一頓，輕聲嘆氣，摸了摸他的角：“好吧，他們肯定想不到那個法子，太拖延了，我想走了。”

“你看，沒有了明碼標(biāo)價的籌碼，他們都束手無策了呢。”

他看向那群面面相覷的人，拍了拍樹干，含笑道：“動手吧。”

頃刻間，天地震蕩，在怨氣的尖嘯聲里，粗壯的黑色根系破土而出，大地皸裂，無數(shù)黑色的魔氣破土而出，空氣中隱約傳來鎖鏈晃動碰撞的聲音。

“鎮(zhèn)魔淵！”

關(guān)山風(fēng)咬牙，臉色很是難看。

“他想破開封印！”

“完了！”

眾人在搖晃的地面努力站穩(wěn)，此刻聽到關(guān)山風(fēng)的話，頓時臉色驟變。

“冤枉我咯，我可沒有打算破開封印呢?！?/p>

青年的笑聲響起：“在死前讓你們看看封鎖我?guī)装倌甑牡胤桨伞！?/p>

“不過分吧?！?/p>

秘境裂開了。

真正意義上裂開了。

含著怨氣的黑云迅速擴散出去，整個修仙界黑沉沉的，天空電閃雷鳴，巨大的鎖鏈震蕩聲傳了出去，隱約有龍吟。

巨大的黑色大樹扎根在修仙界，它頂著可怕的劫云，根系不斷深入，直通鎮(zhèn)魔淵底部。

極北之地的雪花飄了進來，凜冽的風(fēng)雪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巨大的裂縫。

魔氣四散，被族地的怨氣不斷吞噬，漸漸的，露出了下方層層疊疊的鎖鏈。

鎖鏈上的符箓堅持不懈的亮著，只是在風(fēng)中搖擺，卻沒有燃燒，底部忽隱忽現(xiàn)的金色光芒與之交相輝映。

“八方封魔陣呢，驚喜嗎?！?/p>

青年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平穩(wěn)地穿過天地間的嘈雜，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他們的耳邊。

“我就在這里呆了幾百年呢?！?/p>

他的語氣甚至有點愉悅。

“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你們啊。”

“看著你們從天之驕子變成誰都救不了的廢物東西，這就是我給你們書寫的劇本，作為我復(fù)仇的終章。”

“驚喜嗎？”

“喜歡嗎？”

他大笑著，巨大的黑龍破開秘境最后的屏障，張揚的舒展身體，盤踞在黑云之上，巨大的龍首俯視這渺小的人族。

電閃雷鳴間，月上清看到了一道幾乎透明的虛幻白影。

“天道啊?！?/p>

他含笑打招呼：“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p>

白影嘆氣，問：“你是要毀了修仙界嗎？”

在祂的身后，出現(xiàn)了幾個金光環(huán)繞的虛幻身影。

顧攬霜縮了縮身體，安靜的不說話。

月上清聽著下方的哀嚎，惡劣的甩了甩尾巴攪動劫云：“這就是你請來的幫手？”

天道沒說話，只是側(cè)身讓了讓路，三道虛幻的身影上前，直接對上了月上清。

“看來是我給神域的臉太多了，讓你們得意忘形了?！?/p>

黑龍仰天長嘯，周身猩紅的氣息彌漫，隨即那神力眨眼間便鎖住了祂們，順便捂住了祂們的嘴。

“噓，偽君子們，請安靜欣賞我準(zhǔn)備的盛大宴會?！?/p>

黑龍滿意的臥在劫云上，看著下方的慘劇。

與傳承之中的景象極度相似，人族也在奮力抵抗，他們團結(jié)一致，更有甚者直接去了天機閣，他們看到了天機閣的最高峰撐開的金色結(jié)界。

那是天機子屏蔽天機的法器。

龍族的滅族之日在此刻重現(xiàn)。

“月上清！”

焦黑的土地上，傳開了上官清風(fēng)撕心裂肺的聲音。

劫云一頓，月上清探出頭，看向狼狽坐在地上的上官清風(fēng)，看到了她懷中失去生機的關(guān)山風(fēng)，在她的身邊，是岳子昂，謝望蘭，還有關(guān)不語等人的狼狽身影。

看到那巨大的龍首，她滿心的絕望，白綢落下，露出了那雙無機質(zhì)的蒼白眼睛：“殺了我吧……求你……”

關(guān)山風(fēng)用秘術(shù)帶走了她身上的因果，他要她活，而她失去了她的小師叔。

天罰不再鎖定她，反倒是身邊的朋友還在努力抵抗。

“放過他們……求求你了——”

月上清只是安靜的望著她，一言不發(fā)，無動于衷。

上官清風(fēng)抱著懷中的人，一行血淚流了出來。

“師叔！不要！”

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來，是白淞。

他蒼白著臉，背上背著奄奄一息的白燁，身后是鋪天蓋地的劫雷。

月上清憐憫的看著他，語氣平靜：“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p>

作為交易，祂在履行承諾。

“這是龍族的復(fù)仇?！?/p>

祂說。

“可他們都是無辜的??！”

白淞一個翻身抱住了白燁，硬生生擋住一道劫雷。

他噴出一口血，卻還是站在了上官清風(fēng)的面前，臉色慘白：“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都不知情啊，師叔！”

“這是龍族要的復(fù)仇，作為交易?！?/p>

祂說。

“這是命運，是交易寫下的結(jié)局?！?/p>

“修仙界，氣數(shù)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