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箋》

暮春的杏花裹著殷承淵的狀元袍撲進(jìn)太液池，他攥著姜令儀褪色的發(fā)帶跪在摘星樓前。

十丈軟紅下懸著半幅《千里江山圖》，血珠順著剜去雙目的空洞砸在未繡完的嬰孩肚兜上——那是他們十二歲在破廟分食糖糕時(shí)，她咬破指尖繡的并蒂蓮紋?。

一、合衾毒

姜令儀跪在雪地里繡百子千孫帳時(shí)，殷承淵正蘸著指血在御前寫退婚折子。

"臣與姜氏女六歲結(jié)發(fā)，三載寒冬皆賴其典當(dāng)嫁衣?lián)Q藥資......"朱筆懸在明黃絹帛上顫抖，新帝的龍紋扳指卻碾碎案頭杏核香囊："愛妃昨夜侍寢時(shí)，可還念著殷卿腰間的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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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的合巹酒澆透姜令儀繡著"淵"字的絹帕，她咽下?lián)街巧⒌镍c酒，將藏了十二年的折扇塞進(jìn)他掌心——那是她當(dāng)?shù)裟赣H遺物換的定情物?。

二、剜珠淚

春雷劈開地牢鐵鏈時(shí)，姜令儀腹中胎兒正踢著浸血的襦裙。

"云妃私通外臣，賜剜目之刑。"新帝捏著殷承淵的腕骨，逼他將銀簪刺進(jìn)妻子眼眶，"狀元郎剜一寸，朕便賞那孽種多活半刻。"?

姜令儀咬碎齒間鶴頂紅，用斷指在殷承淵官袍內(nèi)襟繡訣別詩："愿君擷取蟾宮桂，莫憐深宮斷腸人。"

染血的指甲縫里凝著當(dāng)年為他擋箭留下的朱砂痣?。

三、碎玉歿

殷承淵將淬毒的銀簪刺進(jìn)天子咽喉時(shí)，姜令儀未繡完的虎頭鞋正懸在刑架滴血。

"陛下可知這七載春宵，她枕下始終壓著合衾酒核？"

他笑著展開浸透麝香的《廢妃詔》，"那日你逼她絞殺骨血時(shí)，可聽見老槐樹下埋著的碎玉聲響？"?

五更鼓震碎宮燈時(shí)，殷承淵抱著冰棺沉入太液池。春雪裹著杏瓣漫過森森白骨，有人看見枯枝上突然結(jié)出并蒂雙生的血玉——正是姜令儀及笄那年，摔碎在他狀元靴前的定情佩?。

終章·長生咒

二十年后新帝巡游至荒廟，見瘋癲老婦跪在枯井前繡嬰孩襁褓。

"我的淵郎中了狀元......"她將染血的杏核塞進(jìn)青石縫，"他說待蟾宮折桂，便用八抬大轎接我吃糖糕......"?

侍衛(wèi)劈開古樹時(shí)，滿枝白綾裹著森森指骨簌簌而落。

最末那條絹帕上，赫然是殷承淵殿試時(shí)藏在《治國策》夾層的血書："寧負(fù)天下人，不負(fù)姜氏令儀。"?57

（全文完）

注：剜目之刑化用《青葉抄》倭寇身份引發(fā)的虐戀?；合衾酒核呼應(yīng)《金銀錯(cuò)》舊物牽絆?；太液池冰棺借鑒《行止晚》帝后生死相隔?；碎玉定情映射《巽離絡(luò)》信物破碎意象?；麝香墮胎參考《宮墻柳》后宮陰鷙手段? 瘋婦繡襁褓借鑒《洗鉛華》執(zhí)念成癡?。血淚交織貫穿四十年時(shí)光斷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