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首領腰間泛著冷光的玄鐵印章,喉間突然泛起一絲甜腥,那是金手指被壓制時特有的灼燒感。
"季兒?"葉景軒的聲音帶著絲沙啞,左肩的血浸透帕子,在青磚上洇出暗紅的花。
姜季這才驚覺自己剛才竟盯著他的手出了神,連忙收回視線。
她彎腰撿起短刀時,指尖觸到青石板的涼意,突然有什么東西順著指縫鉆進來——不是植物的靈識,更像被揉皺的絲線,若有若無地纏著她的神經(jīng)。
她瞳孔微縮。
剛才試著喚老槐時,確實只得到死寂,但此刻這縷若隱若現(xiàn)的觸感...她垂眸看向腳邊的青苔,那些蔫頭耷腦的綠苔下,竟有極細的根須在土壤里蠕動。
姜季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鼻尖沁出薄汗——不是完全失效,是被某種能量干擾了。
就像隔著層毛玻璃看月亮,雖模糊卻并非徹底黑暗。
"景軒。"她低聲喚他,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
葉景軒的劍尖正挑開一名殺手的短刀,聞言側頭,耳尖被血珠染紅的輪廓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姜季盯著他發(fā)梢滴落的血,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張掌柜密室里,那本賬冊上每月十五運往城南破廟的玄鐵數(shù)量——足夠鑄十枚這樣的斷靈牌。"我還能動,"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唇,"你掩護我三息。"
葉景軒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揮劍的動作頓了頓,卻在殺手的短刀刺來時更快地旋身,劍鋒擦著那人脖頸劃過:"三息?"
"三息夠我摸到老槐的根。"姜季的目光掃過五步外的老槐樹,樹皮上的裂紋像張開的嘴。
她知道那棵樹的根系能繞著園林爬半圈,只要繞過斷靈牌的壓制范圍...
葉景軒突然笑了。
他的笑混著血沫,卻比月光還亮:"好。"話音未落,他已揮劍斬斷面前兩人的刀,劍尖直指首領咽喉。
首領慌忙后退,玄鐵印章在腰間撞出脆響:"攔住他!"剩下的殺手蜂擁而上,刀光劍影瞬間將葉景軒圍在中央。
姜季貓著腰往老槐樹挪。
她能聽見葉景軒的劍與刀相擊的脆響,聽見他悶哼時壓抑的喘息,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她心上。
還差兩步,她貼著老槐樹粗糙的樹皮滑下去,后背抵著樹干的瞬間,那些被壓制的根系突然像潮水般涌進她的識?!抢匣钡母?!
它們在地底盤成網(wǎng),雖然蔫軟卻仍在緩慢流動。
"幫我。"姜季閉著眼,舌尖抵著上顎。
她能感覺到根系順著泥土往四周蔓延,像無數(shù)條小蛇繞過斷靈牌的壓制區(qū)。
東邊三個殺手的腳踝被纏住了!
她猛地睜眼,看見那三人踉蹌著摔倒,短刀"當啷"掉地。
"怎么回事?"首領的聲音帶著驚惶。
他轉身時玄鐵印章撞在假山石上,迸出火星。
姜季趁機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漫進口腔,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根系的位置——西北方,那個舉著刀要偷襲葉景軒的殺手!
"景軒!"她尖叫一聲。
葉景軒旋身揮劍的同時,姜季的手指在樹干上劃出三道血痕。
地底的藤蔓突然暴起,纏住那殺手的腰,像甩麻袋似的將他砸向首領。
"砰!"
首領被撞得踉蹌后退,玄鐵印章從腰間滑落。
姜季的呼吸突然一暢——壓制力減弱了!
她能聽見院角的月季在抽枝,能感覺到老槐的根系正瘋狂往她識海里涌。"藤蔓!"她低喝,青灰色的藤蔓從地底竄出,精準卷住那枚印章,"趙護衛(wèi)!"
趙護衛(wèi)本在和兩名殺手纏斗,聞言立刻劈翻對手,縱身躍起接住印章。
他落地時單膝跪地,玄鐵在他掌心泛著冷光:"夫人!"
局勢瞬間逆轉。
葉景軒的劍挑飛最后一名殺手的刀,血順著劍鋒滴在青石板上,和姜季腳邊的血跡融成一片。
姜季扶著老槐樹站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她剛要松口氣,突然被一股力道帶進溫熱的懷抱。
是葉景軒。
他的劍"當啷"掉在地上,帶著血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腰:"下次別..."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別一個人冒險。"
姜季抬頭,看見他額角的血正順著眉骨往下淌,在眼下洇出片紅。
她伸手去擦,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得厲害。"他低笑,"怕你出事。"
姜季的耳尖瞬間紅透。
她故意撇撇嘴:"你也沒躲開。"指尖碰到他左肩的傷口,他疼得倒抽冷氣,卻笑得更歡了。
遠處傳來林姑娘的尖叫:"我的鐲子!"張掌柜的算盤"啪"地摔在地上,李大人扶著假山直喘氣,可這些聲音都像隔了層霧。
姜季望著葉景軒染血的眉眼,突然覺得這暮色也沒那么冷了。
直到趙護衛(wèi)的聲音響起:"夫人,這令牌。"他將玄鐵印章遞來,姜季這才回過神。
她接過令牌,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紋路——是團模糊的圖騰,像蛇又像藤,和她前日在城西破廟梁上看到的...
"夫人?"趙護衛(wèi)見她發(fā)呆,輕聲道,"屬下從前在李大人府里當差時,見過類似的圖騰。"
姜季的手指猛地一顫。
她抬頭看向不遠處正擦汗的李大人,對方恰好也看過來,慌忙別開視線。
"先收著。"姜季將令牌塞回趙護衛(wèi)手里,"找個穩(wěn)妥的地方。"
晚風卷起她的裙角,老槐的葉子沙沙作響。
姜季望著李大人微顫的后背,又低頭看向自己掌心——那里還殘留著葉景軒的溫度,和令牌上圖騰的印記。
今晚,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