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流云,今年十三歲。
萬元星的夜間燈火通明,我看向窗外,怎么看都覺得比不上在厄流區(qū)的日子。這里夜間的光亮淹沒了星星的光澤,而晚上睡覺也沒有人再給我捂手了。
我只能在凍醒后,默默的把踹走的被子重新蓋好,重新入睡。
明明原先從來沒有在半夜凍醒過。
···
早上五點,我準時起床。
諾大的房子里所有人都在熟睡,我在庭院里和在厄流區(qū)一樣練習林叔教我的拳法,林叔說女孩子必須要有自保的能力,身上的功夫不能落下。
一直到六點半,眾人漸漸從睡眠中蘇醒,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收了式,結束了晨練。
我呆呆望著泛起魚肚白的天空,不知道林叔這會兒在干什么,是在修理東西嗎?
管家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我,她溫和的叫我去吃早飯,我點點頭,回去洗了把臉才走去餐廳。
伊恩叔看到我來了,熱情的和我打招呼。
“流云,昨晚睡得怎么樣?”
我點頭回答一切安好。
隨即就注意到餐桌旁的一個小男孩,他也好奇地盯著我,場面有些尷尬。
“這是我的兒子,加恩。昨天你休息的早,沒來得及和你介紹,加恩,快叫流云姐姐?!?/p>
男孩年紀不大,似是沒太聽起他看向自己的父親:“…什么云姐姐?小云姐?”
我看著父子二人,對他們的對話提不起什么興趣,林叔說過食不言寢不語,現(xiàn)在我只覺得煩躁。
“就叫小云姐吧?!?/p>
我打斷二人對話,低著頭吃著管家端上來的各種面點。
吃完早餐,我剛要起身離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拉住我的裙擺。
加恩仰頭看著我,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我微微蹙眉,但還是低了下頭。
男孩還謹慎地用另一只手遮掩住嘴巴:“小云姐,你會修手表嗎?”
···
我來到男孩的房間,他的屋子中有個很大的書柜,裝著各式各樣的書籍。
他從書柜里翻出一枚手表,所有的針都不在走動,表盤也有些生銹,看起來是很久之前的了。
加恩愧疚道。
“這是我媽媽生前最愛戴的表,前幾天我想拿出來看看,卻不小心摔壞了……”
“爸爸他最珍惜這塊表了,他從來都不讓我碰,小云姐你能幫我修好嗎?”
我拿起表左右檢查,我又拿出林叔讓我?guī)У男÷萁z刀,快速把表盤背面卸掉,在確定只是發(fā)條的問題,才對著面前的男孩點了點頭。
“可以修?!?/p>
男孩很高興他的臉上洋溢笑容。
“太好了!謝謝你小云姐!”
就這樣,我們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修理手表,我一直回憶林叔所教給我的,在快到下午的時候才完全修好。
我和加恩因為一塊手表而變得熟絡起來,我們成為彼此的玩伴,每天都呆在一起。
他喜歡看書,但認識的字卻不多,于是我開始教他寫字,就像當年林叔教我的一樣。
看書我們也一起,我讀書他聽著。
看累了就去庭院,我們嬉笑打鬧,摘野花和樹葉做飯過家家玩,把土和水混合在一起做成泥巴捏小人,夏天到的時候,院中柳樹的枝條被我們用手盤成圓圈套在腦袋上。
我甚至會教他爬樹,但加恩在這方面很笨,一直都沒學會。
每次都是我背他上去。
但,我可能注定運氣不好。
伊恩叔病倒了。
他病的毫無征兆,每日里都很虛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正常下床走路了。
我和加恩坐在庭院里,他很擔憂他的父親,可我只會修理東西,不會給人看病,所以對于伊恩叔的狀況我無能為力。
我只好默默安慰著加恩,叫他不要多想。
我看著大門處執(zhí)勤的侍衛(wèi),這次的臉有些面生。
···
深夜我被外面的慘叫聲驚醒。
我第一時間來到加恩的房間,見他還在睡覺,我連忙把他搖醒。
他很害怕,他緊緊攥住我的手希望我不要離開。
“別出來,我去看看。”
我則把他放到衣柜里,獨自走開。
走的時候我把鞋子脫掉,避免發(fā)出響聲,我赤腳來到伊恩叔的房間,還未開門就嗅到了血腥味。
一瞬間,我的冷汗直冒。
搭在門把上的手有些發(fā)顫,伊恩叔平日里待我不薄,是活是死總要看個究竟,我強忍住恐懼,打開了房門。
伊恩叔倒在血泊中,不斷咳著血。
我跑上前用床單堵在他的側腰上的流血口,他看到我,眼睛瞬間亮了亮。
他想對我說話,卻被喉見的血堵住,我見狀把他的頭微微揚高,讓他的呼吸更平穩(wěn)些。
“…流…云……”
“伊恩叔我在?!?/p>
他又咳嗽了幾聲,痛苦道。
“那個…新來的侍衛(wèi),麥肯…是他……”
“沒用了…我沒救了…”
他的精神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神態(tài)開始變得瘋癲起來:“殺了我…快殺了我……”
他突然激動的看向流云:“把桌子上的匕首…拿過來…!”
我有點害怕,但如果可以救他的話…
“流云…用它……對用它殺了我,給我個痛快…快!殺了我…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是怪物……”
他的情緒激動,突然開始流淚。
“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要變成怪物啊……”
我看到他胳膊上散發(fā)出來的黑氣,渾身都汗毛直立,那黑氣從血管里擴散,十分瘆人,胳膊甚至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
“流云…殺了我,然后帶著加恩離開…跑得遠遠的…”
“我求求你了啊…我不要變成這樣…我不要……能不能讓我死掉啊……”
我看著伊恩叔的痛苦,緩緩抬起了手臂。
我沒殺過人,但我記得林叔教過我,如果要反殺一個人就捅對方的脖子。
“呼…呼……”
我害怕的喘著粗氣,閉緊眼,匕首直直插進了他的脖子上,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我雙手上染上了血跡。
我癱坐在地,手仍然握著匕首抖個不停,眼淚也奪眶而出,我居然殺人了…而且殺了我最親近的人……
“小云姐?”
我扭過頭,見到了加恩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他木訥的望向我。
“你在做什么?”
我頓時感覺全身無力,手腳冰冷,我想要試圖解釋。
“不…不……不是這樣的…”
這時我注意到他身后的人,是那個新來的侍衛(wèi),我一切都明白了,這是個局,是那個叫麥肯做的死局!
分明是這個男人殺死了伊恩!
我撩起眼皮看向加恩,試圖相信最后的希望,但當我們對視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不會相信我了。
‘不打人不惹事,要錢給錢,要命跑路。’
我不能被眼前的那個人殺死。
我?guī)县笆?,從別墅里逃了出去。
我飛速跑著,硬生生跑了一個多小時,我搶了一架飛船,離開了萬元星。
···
我叫流云,今年十四歲。
我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流浪。
林叔說過哭解決不了任何事,可我已經(jīng)找不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