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成像

顧清一直以為，感情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博弈。

她擅長掌控局勢，從不輕易讓步，更不會在尚未理清對方意圖時主動出擊?？闪秩徊灰粯?，他的方式溫和而堅定，不急于求成，也不咄咄逼人，而是以一種近乎無聲的耐心，一點點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想后退，可又找不到理由。

——

最近，學(xué)生會在籌備校園開放日，顧清和林然作為負(fù)責(zé)人，一起去檢查活動場地。

走到體育館門口時，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幾秒后，淅淅瀝瀝的雨聲落下。

顧清望著外面皺了皺眉：“天氣預(yù)報沒說今天下雨。”

林然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撐開傘，微微側(cè)身，示意她過去。

顧清站在原地，沒有動。

林然挑眉：“不走？”

她看著他，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你是不是每次都算好了？”

“什么？”

“剛好有我需要的書、剛好帶了我喜歡的潤喉糖、剛好在我忙的時候遞水、剛好知道我要下雨沒帶傘……”她一條條列舉，目光審視，“你做這些，是有目的的吧？”

林然沉默了兩秒，隨即輕笑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

顧清瞇了瞇眼。她原本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模糊帶過，可這次，他竟然直接承認(rèn)了。

她抬頭看著他，目光冷靜，像是在權(quán)衡什么。半晌后，她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我說——你可以省點力氣呢？”

林然微微傾身，聲音不疾不徐：“那就要看，我能不能讓你改主意了?！?/p>

雨聲滴滴答答，落在傘面上，濺起細(xì)碎的漣漪。

顧清站在他身前，離得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杉木香。她本該后退一步，拉開距離，可不知為何，她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在等他下一步怎么走，也在等自己，究竟會如何回應(yīng)這場未曾言明的較量。

林然沒有催促，而是輕輕抬起手，手腕一轉(zhuǎn)，將傘微微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

這一刻，顧清忽然意識到——這場棋局里，她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對手”，而是某種意義上的……被動者。

可她真的甘心嗎？

她垂下眼睫，輕聲道：“走吧。”

林然沒再說話，只是和她一同邁入雨幕之中。

他知道，她沒有拒絕，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答案。

最近，顧清有點不對勁。

她原本以為，林然的“攻勢”會在她態(tài)度冷淡時逐漸退散，可事實卻并非如此。他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刻意疏遠(yuǎn)，而是以一種恰到好處的分寸感，穩(wěn)穩(wěn)地存在于她的生活里。

不會讓她覺得困擾，卻也讓她無法忽視。

更讓她不解的是——自己竟然漸漸開始適應(yīng)了這種狀態(tài)。

——

這天傍晚，顧清收到了林然的消息。

**【林然】：今天學(xué)生會聚餐，一起？】

顧清看著這條信息，眉頭輕蹙。

平時學(xué)生會聚餐，她從不抗拒，但今天……她原本打算推掉的。

可當(dāng)她看著“林然”兩個字時，手指卻頓了一下。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時不時發(fā)來的這些消息，甚至，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生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她立刻皺起眉，像是要將這種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

她怎么會——

**【顧清】：不了，沒胃口。】

幾秒后，對方回了個“好”字，沒有再多說什么。

顧清盯著那條簡短的回復(fù)，莫名有些煩躁。

她原本以為林然會再多問幾句，比如“怎么了？”“不舒服嗎？”之類的，可他竟然這么干脆地放過了她？

這倒是不像他。

她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最后鎖了手機(jī)，把這點莫名其妙的不滿壓下去。

——

然而，晚上十點，她正準(zhǔn)備睡覺，宿舍門忽然被敲響。

她走過去打開門，看到林然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杯熱湯。

“……”

她怔了兩秒，挑眉道：“你怎么來了？”

林然神色如常：“你說沒胃口，晚上應(yīng)該沒吃飯?！?/p>

她微微一滯，隨即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還真當(dāng)回事了？”

“有必要?！绷秩徽Z氣淡淡，“長時間不吃東西對身體不好。”

顧清靠在門框上，打量著他，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你是不是對所有學(xué)生會成員都這么照顧？”

林然毫不猶豫地看著她：“你覺得呢？”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清心頭微微一震。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靜，帶著一種隱而不發(fā)的耐心，仿佛篤定了某種答案，不需要她承認(rèn)，也不需要她回應(yīng)，只是靜靜等待。

顧清的手指收緊，又緩緩松開。

她接過那杯熱湯，低聲道：“謝了?！?/p>

林然微微一笑：“嗯?！?/p>

他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離開。

顧清關(guān)上門，靠著門板，低頭看著手中的湯，沉默了很久。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被他一步步拉進(jìn)了一場無聲的試探。

而更可怕的是——她開始在意起他的“收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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