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季淑妃手中的茶盞“哐當”一聲撞在桌面,滾燙的茶水潑濺出來,浸濕了宮裝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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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季淑妃手中的茶盞“哐當”一聲撞在桌面,滾燙的茶水潑濺出來,浸濕了宮裝的裙擺。
淑妃猛地站起身,慌張地扒著窗欞往外張望,確認無人在外偷聽,才又急步走回桌前,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柳妃,你是瘋了嗎?這種話怎能在宮里說!”
暖閣內的銀絲炭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季淑妃驟然升起的驚惶。
楚楚握著茶盞的手仍未松開,她望著淑妃驚惶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無奈,聲音輕卻堅定:“我出于無奈。這宮里除了你,我再找不到第二個人。若我問了小平,或是尚藥局的人,不出半日,皇上定會知道?!?/p>
一旦朱棣知曉她的心思,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吵。
季淑妃仍是無法理解,她蹙緊眉頭,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可你為何要避著?你是宮里最受寵的人,皇上對你的心思,全宮上下都看在眼里。多少人盼著能得皇上片刻垂憐,盼著能誕下皇子穩(wěn)固地位,你卻要避開這樁天大的好事!”
楚楚垂眸望著杯底沉落的茶葉,心底翻涌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
自從游夢仙枕丟失不見,尋回現(xiàn)代的念頭便如藤蔓般瘋長,再難平息。
前幾日偶然看見禁軍演練的火銃,那熟悉的金屬冷光瞬間勾起了她對現(xiàn)代的記憶。
那種身處異世的不安感,從未像此刻這般濃烈。
朱棣的愛再深沉,也填不滿她心底對香港的牽掛。
“淑妃,我有不可言說的理由……”
楚楚抬起眼,目光里藏著幾分淑妃看不懂的悵然,“你不必追問,只需告訴我,有沒有法子便是?!?/p>
季淑妃沉默了許久,指尖反復摩挲著袖口的繡紋,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半晌,淑妃才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幾分謹慎,“法子……倒不是沒有……”
淑妃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有些宮女會偷偷用麝香囊貼身帶著,說能擾了胎氣,可麝香名貴,尋常人根本尋不到,且氣味重,在宮里用極易被察覺……還有人會在事后喝一大碗涼井水,或是用粗布蘸著冷水擦洗身子,說能沖掉……”
楚楚聽得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所謂的“法子”,在她看來既愚昧又危險,完全沒有科學依據(jù),稍有不慎便會損傷身體。
楚楚忍不住問道:“那有沒有什么能喝的藥物?若是能找到些藥材,悄悄替換掉我每日喝的‘補藥’,或許還能瞞過去?!?/p>
楚楚的確沒有辦法,這個事情涉及到她知識盲區(qū)了。關于親密關系里的避孕,本就一知半解,她還沒經歷到那一步,就已經跌進這古代皇宮。
面對這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楚楚更是半點辦法都想不出,只能寄希望于淑妃能給她些頭緒。
季淑妃的臉色瞬間褪盡血色,白得像張薄紙,她猛地往后踉蹌半步,眼神里滿是驚惶與后怕,“柳妃!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大罪啊!”
淑妃往前湊了半步,“你好大的膽子!皇上日日盼著你誕下皇嗣,連坐胎藥都親自叮囑著送,你竟想偷偷換了藥。這要是被察覺,不僅你要掉腦袋,連我這知情不報者,都要被你連累得抄家滅族!你怎么敢生出這樣的念頭?!”
淑妃確然惶恐,她的身世是壓在心頭的巨石,陳友諒后代的身份,本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這些年她如履薄冰,只求能護著朱高煜平安長大,從不敢有半分逾矩。若是知情不報,一旦被皇帝察覺,不僅她自身難保,連煜兒都會被牽連。
楚楚看著她恐懼的模樣,心底早已了然,于是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平靜道:“淑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必擔心我會以此要挾你,我只是無人可問,才來找的你?!?/p>
季淑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掙扎了許久,才終于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訴你,有幾種藥材性子極寒,若是日日服用,確實能亂了氣血,讓人難以受孕。馬齒莧女子若是常吃,會寒了胞宮;還有三棱和莪術,是破血的藥材,喝多了不僅難懷孕,還會損傷根本,往后怕是再也不能有孕了。”
楚楚的心猛地一沉。她從未想過,古代的避孕藥物竟如此極端,要么無效,要么便要以犧牲生育能力為代價。
許久,楚楚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心底滿是猶豫,她并非不愿為朱棣生兒育女,只是此刻的她,還沒做好準備,可若是用了這些藥材,將來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過了半晌,楚楚終是未再做解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后續(xù)該怎么做,我自有決斷?!?/p>
季淑妃看著楚楚平靜的模樣,心底的疑惑更甚,便忍不住又問道:“柳妃,你到底在想什么?滿宮的人都知道,皇上對你的寵愛無人能及,近來宮外都在傳,說皇上有意要立你為后,這話絕非空穴來風,我瞧著皇上對你的心意,定是真的。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無上榮光,你為何偏偏想要避開?”
淑妃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幾分羨慕與不解,“我知道你或許不在乎后位,可皇上待你這般真心,你若是有了孩子,將來孩子定能繼承大統(tǒng),你便是太后,享盡尊榮。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楚楚望著她眼中滿是艷羨的不解,心底像浸了杯涼透的苦茶,泛起一陣澀意。
這些榮寵,在季淑妃甚至在宮里所有女子眼里,是拼盡全力都要爭的福氣,是一生最好的歸宿。
可終究也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更是這個時代的局限。
楚楚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里裹著幾分難以言說的疲憊:“淑妃,我不好解釋,也解釋不清。總之目前為止,我不方便懷孕。”
說完,楚楚便起身告辭。
季淑妃還想再追問,卻見楚楚已邁步走向門口,只能將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待楚楚的身影消失在暖閣外,季淑妃臉上的擔憂瞬間被憤怒與嫉妒取代,她猛地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瓷片四濺,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季淑妃低聲嘶吼,眼底滿是不甘,“憑什么!我對他一往情深,靖難之時,他棄我們母子于不顧,我從未有過半句怨言,只求他能記得我們母子的存在??伤兀垦劾镏挥辛缑歼@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她愛了朱棣一輩子,為他受了無數(shù)委屈,卻從未得到過他這般深沉的愛意。
朱棣給了她無盡的榮寵,甚至愿意立她為后,可她卻這般不珍惜,連他盼了許久的孩子都不愿生。
淑妃為朱棣感到不值,更嫉妒那個女人能輕易得到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
楚楚沿著鋪滿銀杏葉的小徑往回走,心情沉重得像是壓了塊石頭。
秋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打在她的裙擺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她不是不想懷孕。
每當看到朱高煜那張酷似朱棣的小臉,她心底都會泛起一陣柔軟;每當朱棣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想要個像你的孩子”時,她也會心動。
她愛朱棣,也想過與他生兒育女,可理智卻不斷提醒她不能。
一旦懷孕,她便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
這個時代的殘酷從未斷絕,她親眼見過朱元璋留下的遺詔,那“保江山,殺朱棣”的字跡,字字誅心。
為了皇位,朱棣與朱允炆兵戎相見,連親情都可以棄之不顧。
若是她生下孩子,將來孩子會不會也卷入這皇權爭斗的漩渦中?
若是個兒子,他或許要經歷手足相殘、親父忌憚;若是個女兒,在這封建時代,她又怎能護著女兒不受三從四德的束縛,不被男子視為眼中的附屬物?
這些擔憂,楚楚無法對朱棣說出口。
一旦說了,朱棣定會以為她在質疑他的能力,定會與她爭吵。
他總說會護著她,可他從未經歷過現(xiàn)代的平等與自由,怎會懂她心底的不安?
走著走著,楚楚忽然停下腳步,望著遠處巍峨的宮殿輪廓,眼底滿是矛盾與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