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李一桐也不管自己父親的臉色,什么也沒說徑直去了二樓更衣室,這里的密室是她偶然發(fā)現(xiàn)的。穿衣鏡后設暗格,只有母親留給她的翡翠簪才能打開,將唐靜儀的插入鏡框雕花,里面存放的走私賬本與宋家聯(lián)姻契約還有她從國外帶回來的輪船改造圖紙。
李公館的宴會結束后的一段時間,李一桐不僅沒有被責怪,反而被李父解除了禁足,她也沒有閑心去問原因,只帶著雪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這幾天來接李一桐的都是田曦薇和她的好哥們張藝凡,兩人默契地坐上專屬黃包車,張藝凡和李雪琴年齡相仿,又是老鄉(xiāng),這幾天已經(jīng)混熟了,一人一句東北話開心的聊著。相比之下田李二人除了一開始的打招呼以外,毫無交流。田曦薇能看出隱藏在李一桐平靜外表下的一絲焦慮,這個女人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感覺,坐在車里也是閉目養(yǎng)神。田曦薇對李家企業(yè)的事有所耳聞,隱約猜到大小姐心情不佳的原因,豪門爭權豈是她這種小嘍啰能談論的,自然也就安靜拉車,不打擾美人休息了。
李一桐一直都在秘密改造北辰星號輪機艙,將燃煤鍋爐升級為柴油引擎(圖紙源自劍橋同窗威廉·肖恩),使航速提升15%,降低被緝私船攔截風險;一邊在積極的聯(lián)合母親舊部——浙江興業(yè)銀行襄理程墨之,將走私收入洗白為“南洋橡膠期貨收益”,清洗賬目,迫使唐秉文讓渡航運部管轄權;啟用紗廠女工林秀蘭為工會代表,以“八小時工作制+夜校識字班”換取工潮平息,借此稀釋元老派勢力。
李宗棠看到自家女兒拿出的賬目時就知道自己的權利其實在這一年里被架空的差不多了。家族產(chǎn)業(yè)被自己女兒經(jīng)營的很好,爛攤子也被接手逐步解決,就連上次缺席宴會,宋家父子也沒有多怪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女兒為了解除婚約或許暗地里和宋家公子早就有接觸。
李一桐現(xiàn)在一心放在了調(diào)查家族貨船走私案中,李宗棠當初為快速回血在貨物中夾帶鴉片和軍火,又在鎮(zhèn)壓紗廠員工中動用了黑幫勢力,恰好馬尼拉鴉片倉庫、西貢軍火中轉站的實際控制人就是青幫杜月笙門徒。當初埋下的碼頭黑幫仇怨現(xiàn)在爆發(fā)了。李一桐想脫離禍害國人的鴉片生意,但是必然會動到青幫的蛋糕,她只能帶人親自去解決這件事。
十六鋪碼頭3號倉庫,凌晨兩點,李一桐和手下幾個保鏢深夜?jié)撊氪a頭倉庫,卻遭黑幫圍堵。生銹的絞盤齒輪咬死,麻繩懸在半空晃蕩如絞索。潮濕的鴉片箱滲出苦味,老鼠啃噬著發(fā)霉的印度棉花。月光從氣窗鐵柵欄漏入,切割出李一桐襯衣上的纏枝蓮紋。
千鈞一發(fā)之際,田曦薇從暗巷閃出,徒手撂倒兩人,拽著她躲進廢棄貨箱。箱內(nèi)殘留的錫蘭紅茶碎屑沾上李一桐的鬢角,田曦薇用袖口擦拭時發(fā)現(xiàn)她耳后淡紅胎記。兩人鼻尖相距半寸,李一桐的睫毛掃過田曦薇顴骨:“你怎么在這?你身上有鐵銹味?!碧镪剞钡托Γ骸氨炔坏么笮〗愕陌屠柘闼?。”
狹窄空間里,兩人呼吸交纏,李一桐的胳膊被鐵釘勾破,田曦薇撕下衣擺露出腰側舊傷為她包扎,低聲調(diào)侃:“大小姐的命可比我這車夫金貴?!崩钜煌┒獍l(fā)燙,反唇相譏:“你若真覺得命賤,何必救我?”田曦薇忽然貼近,指尖擦過她耳垂:“因為你這雙眼睛……像極了我娘留的玉墜子?!?/p>
李一桐從田曦薇話中得知這人及其厭惡鴉片,當初她的父親就是因為抽大煙導致家破人亡,10歲那年為護妹妹被父親砍傷左臂,留下第一道疤。今天晚上田曦薇火燒鴉片倉庫引發(fā)黑幫追殺,沒想到遇到李一桐也來倉庫談判了。
貨箱外黑幫領頭者臉上有火吻疤痕,拜田曦薇三個月前燒毀的鴉片所賜,握著的毛瑟槍槍管刻滿正字,每道代表一條人命。嘍啰甲缺三根手指被田曦薇的扳手砸碎,嘍啰乙脖頸紋著“忠義”,“義”字少一點。
“救兵馬上就要到了,再堅持一下!”李一桐明明自己怕得要死還要安慰田曦薇不怕。給田曦薇包扎時指尖都在發(fā)抖,田曦薇扣住她手腕:“別把帕子系成蝴蝶結,招人笑話。”
田曦薇看著眼前略顯狼狽的大小姐發(fā)笑,“有李大小姐罩著,我這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以后拉你都有半價優(yōu)惠!”李一桐白了一眼眼前不正經(jīng)的某人,自己每次付的車錢都夠她換好幾輛新車了,可每次來接她還是那輛上銹的老車,也不知道錢都花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