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璃十五歲那年的驚蟄,雷聲比往年都要駭人。
她偷偷溜出宮墻,來到兒時那片野桃林——自從十歲那場異變后,宮中再不許她接觸桃樹??山鼇韷糁心莻€黑袍男子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而唯一能找到線索的地方,就是這片桃林。
"你是誰..."她撫摸著樹干上奇怪的灼痕,"為什么總在我夢里?"
忽然,桃林深處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顏璃撥開灌木,赫然發(fā)現(xiàn)一個滿身是血的黑甲將軍!那人胸甲裂開,露出心口處一道桃花形傷疤,正與她夢中景象一模一樣。
"別...過來..."將軍突然睜眼,劍已抵住她咽喉。可當(dāng)看清顏璃面容時,他瞳孔驟縮:"你是誰...?"
一道驚雷劈落,照亮將軍染血的面容。顏璃呼吸一滯——這張臉,分明就是她夢中之人!
"你認(rèn)得我?"她不顧劍鋒,急切地湊近,"我是顏國三公主顏璃,你——"
將軍突然暈厥,手中劍"當(dāng)啷"落地。顏璃這才發(fā)現(xiàn)他腰間令牌:鎮(zhèn)北將軍,上官。
三日后,上官濰在將軍府醒來。
"將軍總算醒了。"熟悉的嗓音傳來。他猛地轉(zhuǎn)頭,卻看見個陌生少女正在煎藥——杏眼桃腮,眉心一點朱砂,與那日桃林中救他的公主有七分相似。
"你是..."
"妾身姜熙。"少女羞澀低頭,"那日在溪邊發(fā)現(xiàn)將軍..."
上官濰怔住了。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自己追查魔修至桃林遇襲,被個眉心有痣的少女所救。眼前人容貌吻合,可為何...總覺得哪里不對?
"多謝姑娘。"他接過藥碗時,指尖不小心相觸。姜熙腕間突然浮現(xiàn)淡粉色紋路,轉(zhuǎn)瞬即逝。
上官濰如遭雷擊——這是桃花神女的氣息!雖然微弱,但絕不會錯!
"姑娘可曾...做過奇怪的夢?"他急切地問。
姜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夢見將軍算嗎?"她低頭攪動藥汁,"自小就總夢見個黑袍男子,與將軍一模一樣..."
這話半真半假。她確實常做怪夢,但夢中人是那個被她下咒的顏璃!自從偷換身份接近上官濰后,這些夢愈發(fā)清晰了。
"三公主,您不能再偷溜出宮了!"老嬤嬤跪地哀求。
顏璃攥著那枚撿到的將軍令牌,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自從桃林一別,那個叫上官濰的將軍就像人間蒸發(fā)。更奇怪的是,五弟顏琮近日總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璃兒。"顏琮突然出現(xiàn)在廊下,"聽說你在找鎮(zhèn)北將軍?"
顏璃心跳漏了半拍:"五弟認(rèn)識?"
"三日后母后壽宴,他作為邊關(guān)守將會出席。"顏琮意味深長地笑了,"不過...他好像已經(jīng)有意中人了。"
壽宴當(dāng)日,顏璃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缮瞎贋H全程只盯著伴舞的姜熙,眼神溫柔得刺痛她的心。
"那就是將軍的心上人?"宮女們竊竊私語,"聽說是冷宮廢妃的侄女..."
顏璃有些失望地離開了宴會。
暮春的將軍府,海棠花落滿庭院。
"將軍,藥涼了。"姜熙捧著青瓷碗,指尖在碗沿輕輕摩挲。她今日特意換了淡粉襦裙,發(fā)間簪著新摘的海棠,與上官濰記憶中那抹桃花影重疊。
上官濰接過藥碗,目光落在她眉心朱砂上。自那日溪邊"相救",這抹朱砂就成了他心頭魔障——明明該是刻骨銘心的印記,為何觸及時總?cè)绷税敕旨聞樱?/p>
"苦..."他故意皺眉,如愿看到姜熙慌慌張張去取蜜餞的模樣。少女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石階,帶起幾片花瓣粘在衣袂間,這畫面莫名讓他心尖一顫。
姜熙捏著蜜餞遞到他唇邊:"將軍像孩子似的怕苦。"指尖若有似無擦過他唇角,腕間那道淡粉紋路若隱若現(xiàn)。
上官濰突然抓住她手腕:"這印記..."
"胎記而已。"姜熙慌忙抽手,卻不慎打翻藥碗。褐色的藥汁潑灑在上官濰衣袍上,她急忙用帕子去擦,指尖隔著衣料觸到那道心口傷疤。
"疼嗎?"她聲音發(fā)顫,想起夢中那個被自己親手刺穿心臟的黑袍男子。
上官濰卻會錯了意,溫柔包裹住她發(fā)抖的手:"早不疼了。"他目光柔軟下來,"倒是你,手這么涼。"
夕陽將兩人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長。姜熙靠在他肩頭,望著飄落的海棠花,忽然希望這場戲永遠(yuǎn)不要落幕。她沒看見上官濰望向遠(yuǎn)方時眼中的迷茫,更不知他心口那半枚桃花印正灼燒般疼痛——仿佛在抗拒這份錯付的溫柔。
晚風(fēng)拂過,一片花瓣粘在姜熙鬢邊。上官濰伸手拂去,卻在觸碰的剎那恍惚看見另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將軍?"姜熙疑惑地喚他。
上官濰猛地回神,指尖殘留著莫名的濕意。他低頭看著懷中人,卻怎么也想不起方才閃過的面容。唯有心口桃花印愈發(fā)灼熱,燙得他幾乎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