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安躺在床上,眼皮微微顫動(dòng)。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dòng)靜,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身邊移動(dòng)。喉嚨干澀,他撓撓頭,費(fèi)力睜開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胸口趴著一只碩大的白色耗子。
柳懷安愣了一下,隨后凄厲的慘叫劃過整個(gè)內(nèi)部空間。
常思平跳下地,化為人形,扭頭,露出一個(gè)得逞的微笑。
柳懷安喘著氣,半天才緩過來。他氣得牙癢癢。最后實(shí)在受不了,抄起枕頭沖上去,要和常思平拼命。
打鬧一陣后,柳懷安揪著常思平的后頸皮,把他掛到衣架上。
“哎哎哎,疼!”常思平嘴里嘶氣,兩個(gè)小短腿在空中亂蹬。
“少在那裝!”柳懷安坐在椅子上,白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說:
“這夾子又不緊,根本就不疼。”
“真疼真疼!哎你快放我下來吧?!?/p>
柳懷安撇了他一眼:
“行吧,那你說點(diǎn)好的?!?/p>
“哎呀,柳哥哥,好哥哥,你放我下來吧,我再也不敢了?!背K计桨蟮?。
聽罷,柳懷安噗嗤笑了,伸手解開夾子,把那小耗子精抱下來。
結(jié)果,常思平腳剛一沾地,就猛地跳起,大叫一聲:
“老登,看招!”
柳懷安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記“腦瓜崩”精準(zhǔn)無誤地彈到他鼻尖,然后常思平又變成大白耗子就一溜煙跑走了。
“常思平!你要死是不是!”
柳懷安捂住鼻子,大怒,大吼一聲追上去。
雨后的天格外晴朗,空氣里充滿清新的泥土芳香,新雨過后,江陵灘附近的樹林都換上了一層新綠。
兩人從背包里出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
“過分?!背K计揭贿呧洁?,一邊胡亂踢著腳下的泥土和落葉:
“我救了你哎,嚇你一下怎么了。要不是我,你早就在江里喂魚了。”
柳懷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沒好氣地說:
“最多算扯平!最開始是我救助你的,你這頂多算報(bào)恩!還嚇唬我,哦對你還偷吃了我一份盒飯,罪加一等,罪加一等!”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邊走邊亂逛。突然,視野開闊了,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平坦的土地,沐浴在陽光之下。
土地明顯的被被開墾過,隆起的土堆上長著寬大的綠葉,排成一列列;列與列之間是竹制爬架,上面長滿豆角。
柳懷安突然意識(shí)到一點(diǎn),他們好久沒吃東西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qū)Ψ?。片刻后,常思平打破沉默,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
“要臉不?”
柳懷安也眨眨眼。
十幾分鐘后。
“無恥。你真是道德淪喪?!绷鴳寻惨贿厬崙嵅黄降亻_口,一邊從鍋里撈出煮好的豆角,往自己嘴里塞。
“行行行,你好,你清高!那這豆角你別吃了,給我吧?!?/p>
說罷,常思平伸手就要把對方那份豆角搶過來。柳懷安急忙躲避,才保住了自己的午餐。
“不管怎么說,你偷摘人家菜?!绷鴳寻舶炎彀腿霉墓哪夷遥卣f:
“對你的行為我道德性鄙視,這偷摘來的豆角我只是批判性品嘗。”
常思平白了他一眼,隨手把一顆土豆扔進(jìn)鍋里。
然后,伴隨著一聲凄厲地慘叫,鍋里的水面不斷翻涌。那個(gè)土豆從鍋里蹦出來,一邊尖叫,一邊蠕動(dòng)著在地上打滾;土豆腹部裂開了一個(gè)大口,一張一合的。
常思平和柳懷安目瞪口呆。
土,土土土,土豆成精了?!
隨后,地里傳來不斷的“噗”聲,一個(gè)又一個(gè)土豆從地里冒出,好像都頂著一個(gè)黃色的寬大腦門,齊刷刷看向兩人。
在看到夾起的鍋和倒地的土豆時(shí),其他土豆都發(fā)出了尖叫,然后從土里鉆出,一蹦一蹦地跳到兩人面前,扛起自己打滾的同類,浩浩蕩蕩地往山下跳去。
其中有一只小土豆還被柳懷安的鞋絆倒了,然后爬起來哭爹喊娘地趕著大部隊(duì),只留下柳懷安和常思平兩人在風(fēng)中凌亂。
“我突然覺得野菜也挺好吃?!背K计介_口。
“我也這樣想?!绷鴳寻哺胶?。他們可不想再吃田里的東西了,剛剛那一幕給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二人剛準(zhǔn)備走,就又聽見了土豆們喊叫的聲音。遠(yuǎn)處,一個(gè)老人,帶著一條黃狗,身后跟著一群蹦蹦跶跶的土豆,飛速地向他們沖來。
土豆把他們包圍住。老人拿著木棍,惡狠狠地問:
“就是你們煮了我的土豆?”
十幾分鐘后,在老人搭建的小木屋里,兩個(gè)小妖怪一人頭上挨了一棍子。
“對不起?!眱扇水惪谕暤氐皖^道歉:
“我們不該偷吃您種的菜?!?/p>
老人輕嘆一聲:
“你們兩個(gè)人能吃多少啊?關(guān)鍵是你們不好好摘,沒熟的豆角也摘,弄倒了好幾個(gè)夾子,還把我的土豆?fàn)C著了。這不是糟蹋嗎?”
“對不起!”兩人再次低頭。同時(shí),常思平扭頭狠狠瞪了柳懷安一眼,心里暗罵:
“不是說了你不要摘,自己一邊待著就行了嗎?”
柳懷安也回瞪一下,心里辯解:
“我那不是急著吃飯嗎,我也不知道那架子搭得那么不穩(wěn)啊?!?/p>
就在兩人用眼神“熱情”交流時(shí),各自的肚子卻不爭氣地叫喚起來。
”唉,世風(fēng)日下,世風(fēng)日下啊!”
老人一邊感嘆,一邊拍拍大黃狗的腦袋,囑咐:
“去,哄哄它們?!?/p>
隨后自己轉(zhuǎn)身走向廚房,手里還拿著兩個(gè)土豆。
他起鍋,燒水,抓起土豆。土豆不停地扭動(dòng),怪叫。老人皺起眉頭,輕聲呵斥:
“不許鬧,聽話!”
土豆蔫蔫地叫喚幾聲,不情不愿地張開嘴。老人對準(zhǔn)鍋,用力一擠,土豆就像吐幣機(jī)一樣,不斷地噴吐出土豆碎塊。
坐在餐桌前的兩人目瞪口呆。
十幾分鐘后,老人端出兩份土豆泥拌飯。
兩個(gè)小妖對視一眼,常思平擠擠眼:
這東西能吃嗎?
柳懷安看懂了,挑挑眉做回應(yīng):
不知道啊,你嘗嘗。
常思平瞪眼:為什么是我?
柳懷安歪頭:菜是你偷的。
常思平皺眉,昂起下巴:你沒偷嗎?你還把架子弄倒了。
老人一拍桌子:“你們兩個(gè)吃不吃?”
“吃吃吃!”柳懷安尷尬地笑笑,狠狠瞪了常思平一眼。隨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他的瞳孔立刻縮小了。
“怎么樣?”常思平問。
“不好吃,”柳懷安開口,不動(dòng)聲色地把常思平那份拿過來:
“一點(diǎn)都不好吃,別吃了,你不會(huì)喜歡的?!?/p>
“放屁?!背K计綋尰貋?,挖了一大口。
口感醇香,鮮咸,非常美味。
飯飽酒足后,兩人向老人道謝。為了補(bǔ)償偷菜帶來的損失,柳懷安和常思平只能暫時(shí)留下,幫忙打理一段時(shí)間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