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jīng)鏖戰(zhàn),一切平息時已經(jīng)日落西山。
云明飛依然警惕,緊緊貼著韓子文;柳懷安無奈地搖搖頭,他和那兩個人之間,支起一口小鍋,里面的水正咕咕冒泡。
“所以,他們到底為什么要殺你?”柳懷安開口。
韓子文靜靜地看著鍋里的水,輕聲:
“因為稅?!?/p>
“稅?”柳懷安詫異;這個回答他完全沒有想到。
韓子文輕輕點頭,繼續(xù)說:
“北方四國……哦,你可能不知道,但這不重要,你只要清楚,帝國現(xiàn)在正在進行一場戰(zhàn)爭;
“目前,這場戰(zhàn)爭進行到了白熱化階段,但國庫可用的錢糧已經(jīng)接近極限……”
“等等,”柳懷安打斷到:“你們的帝國如此遼闊,國庫怎么會那么快告罄呢?”
“不是告罄,”韓子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國庫里的錢還遠遠不到清空的程度,只是剩下的錢一分也沒法動?!?/p>
看著柳懷安疑惑的眼神,韓子文顯露出幾分苦澀:
“百官的季俸要不要發(fā)?宗室的養(yǎng)銀要不要發(fā)?上交的稅錢,大內(nèi)是不是也要分出一些來?
“好,假如這些都不要,都不發(fā);今年北境連著兩個月滴雨未下,已有了大旱跡象;而南方梅雨提前,洪澇防備也要預(yù)備一份。這些分完,又有多少可以拿出來當(dāng)做軍費呢?”
“可是,”柳懷安大腦飛速轉(zhuǎn)動:“你說的這些很合理;我是說:即便如此,財政依然有調(diào)整的空間?。俊?/p>
韓子文陷入沉默。片刻后,云明飛輕聲開口:
“從去年十二月份,韓大人的季俸就斷了?!?/p>
柳懷安聞言一愣。
“說這些干什么?”
韓子文不自然地挪挪身子,隨手往鍋下填把火。
“韓大人去年十二月的冬俸,和今年三月底的春俸,都沒有發(fā)?!?/p>
云明飛沒有理會,繼續(xù)說。
韓子文擺擺手,腳不自然地蜷起,打斷:
“這種事情暫且不提。你看,財政分配已經(jīng)做出了調(diào)整,但依然無法周轉(zhuǎn);這個時候再怎么對已有錢糧進行分割也沒有用了。
“因此,想要解決軍需,只有一個辦法:加稅?!?/p>
聽罷,柳懷安臉色沉了沉,語氣不自覺冷下來:
“怎么個加稅法。”
韓子文敏銳地觀察到變化,苦笑一下:
“想必你也猜到了,加稅要么對百姓開刀,要么對豪強開刀,但....”
“但根本就打不到豪強身上,對吧?”柳懷安打斷。
韓子文輕輕點頭:
“你說的對。
“正因如此,我上了一道《國稅諫》;加稅禍本,改稅方活!加稅只會積民怨,傷國本,只有改稅才能永絕后患!”
柳懷安被這番話吸引了,他迫不及待地詢問:
“你想怎么改?”
韓子文嗤笑一下:
“怎么改?向老百姓要錢算什么本事,誰有錢動誰唄!”
柳懷安聞言,心驚。
“對,”云明飛拉長音,淡淡開口:
“您上午交了奏折,剛下朝就被勒令出京了;然后一路貶到南國,還在抗稅不尊。怨不得王爺派人行刺,我是他,遇見你這種刺頭我也殺你?!?/p>
聽罷,韓子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憋著嘴唇,半天才擠出一句:
“不合理,就是不對,我就是不能從命.....”
云明飛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因為主張改稅被貶,也因此觸怒了郎王爺,所以他才派人殺你的,對嗎?”柳懷安問。
韓子文點點頭。
柳懷安沉思片刻,輕聲:
“恕我直言,請放棄吧;天下那么多豪強,他們和朝廷官員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你的主張,恐怕不會成功的。”
聽見這話,云明飛臉色變了;韓子文正欲辯駁,他就搶過話來:
柳懷安搖搖腦袋,
“說了這么多,你又是什么東西,啊?”
這句話狠狠嗆了柳懷安一下;忍了吧,越想越氣;他咬咬牙,從縫里擠出一句:
“我是你爹!”
云明飛聞言大怒,正要起身大打出手,卻感覺頭頂一沉,自己被韓子文生生摁下。
韓子文一邊壓著云明飛腦袋,一邊輕聲開口:
“明飛性子直,你別介意。你也說說你的情況吧?!?/p>
聽了這話,柳懷安才重新坐下,撇過臉,矜持一會兒后,不情愿地開口:
“行吧,我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