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長椅旁穿冰鞋，肖春生熟門熟路最先穿好，見初棠鞋帶綁得歪歪扭扭，伸手道：“我?guī)湍?，不然滑著滑著松了容易摔?！彼讣獠吝^她腳踝時(shí)，初棠下意識縮了縮，卻見他低頭專注地把鞋帶系成利落的蝴蝶結(jié)。

輪到解雨臣時(shí)，小家伙把鞋往地上一磕：“我自己來！”肖春生剛想搭手就被瞪了眼。初棠敲了敲他膝蓋：“讓春生哥幫你，摔疼了有你哭的?！苯庥瓿及T著嘴哼了聲，到底還是把腳伸了過去。肖春生邊綁鞋帶邊打量這孩子——剛才打招呼時(shí)還像只炸毛的小獸，這會兒卻乖乖倚著初棠，連耳根都紅了。

“這小子跟你倒是親?！毙ご荷ρ浴３跆奶娼庥瓿祭砹死硌澞_，輕聲道：“他認(rèn)生?！毙睦飬s清楚，雨臣哪是認(rèn)生，分明是把所有的依賴都給了她。冰場的冷氣裹著笑聲飄過來，她看著肖春生蹲在地上給孩子系鞋帶的背影。

肖春生幫解雨臣綁好鞋帶，小家伙別扭地?cái)D出句“謝謝”，逗得他直笑。三人扶著輔助工具滑進(jìn)冰場，肖春生見初棠笨手笨腳的樣子，打趣道：“沒想到紅大小姐還有不會的事?！彼裏o奈聳肩：“平時(shí)光顧著學(xué)習(xí)了，哪有時(shí)間玩這個(gè)?！?/p>

“北京孩子小時(shí)候可沒少在冰面上瘋跑。”肖春生說著，瞥見解雨臣扶著小海豚連摔兩次，卻跟沒事人似的爬起來接著晃，便伸手扶了他一把，“雨臣弟弟以前沒滑過？”“沒?！苯庥瓿紣灺暬?，睫毛上還沾著剛才摔出來的水汽，卻偏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把輔助工具攥得更緊。

初棠看著場邊追逐打鬧的孩子，又看看身邊笑得眉眼彎彎的肖春生，冰刀劃過冰面的清脆聲響里，解雨臣盯著肖春生的滑行動作，竟慢慢踩出了節(jié)奏；初棠本就學(xué)武，底盤穩(wěn)得很，幾圈下來已能松開輔助工具。肖春生看得直咋舌：“你們學(xué)太快了吧？我小時(shí)候摔了幾十次才練成這樣！”

初棠扶著冰場護(hù)欄笑：“這跟練底盤有關(guān)，把重心穩(wěn)住，掌握好速度和步伐就不難?！彼噶酥附庥瓿?，“他跟著我曾外祖父學(xué)武，下盤比同齡人穩(wěn)，又愛琢磨——你看他一直盯著你動作呢。”

果然見解雨臣正模仿肖春生屈膝擺臂的姿勢，雖偶爾踉蹌，眼神卻透著股九門孩子特有的狠勁。肖春生蹲下身教他收腳角度，指尖觸到孩子袖口下緊繃的肌肉，忽然明白初棠那句“學(xué)武”背后的分量——這孩子哪是在學(xué)滑冰，分明是在用練刀練槍的法子，把每一個(gè)動作都刻進(jìn)骨頭里。冰場燈光映著解雨臣額角的汗珠，初棠靠在欄桿上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或許讓雨臣見見九門之外的陽光，也是件好事——至少在他學(xué)會用刀之前，還能像普通孩子一樣，在冰面上摔得咯咯笑。

正滑著，一群年輕人小伙子跟一個(gè)女孩子笑著滑過來，初棠眼尖，瞧著領(lǐng)頭的沖肖春生喊：“肖春生！我們約你打球你說有事，原來躲這兒了！”肖春生無奈攤手：“這不是陪朋友嘛。”

初棠下意識把解雨臣往身邊帶了帶，冰場人多，怕孩子被沖散。葉國華這才注意到她，挑眉吹了聲口哨：“喲，這是誰??？不介紹介紹？”肖春生擋在初棠身前，語氣帶了點(diǎn)不易察覺的護(hù)短：“我小學(xué)同學(xué)紅初棠，這是她弟弟解雨臣。”

解雨臣被初棠牽著手，卻抬眼把葉國華等人掃了一圈，小眉頭微蹙——這些人眼神里的打量讓他不舒服，像極了解家那些叔伯看他的樣子。初棠感覺到他的僵硬，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用只有兩人能懂的力道安撫：“沒事?！?/p>

葉國華一行人滑到近前，嬉皮笑臉地沖初棠打招呼：“美女你好啊，我是肖春生發(fā)小，葉國華?！迸赃叴餮坨R的青年跟著接話：“陳宏軍?！贝珙^小伙咧嘴笑：“齊天?！?/p>

唯一的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聲音清亮：“我叫賀紅玲?！彼抗饴湓诔跆纳砩蠒r(shí)，笑容里摻了點(diǎn)不易察覺的打量，尤其是看到肖春生下意識往初棠身邊靠了靠，眼神瞬間暗了暗。

初棠禮貌頷首回應(yīng)，卻敏銳捕捉到賀紅玲看向肖春生時(shí)眼底的亮光——那是種毫不掩飾的傾慕，像極了九門里某些人看珠寶時(shí)的貪婪。她不動聲色將解雨臣護(hù)得更緊，指尖在孩子手心里輕輕寫了個(gè)“穩(wěn)”字。

解雨臣忽然拽了拽初棠衣角：“姐，我累了，不想滑了?！背跆牧⒖虝猓ご荷溃骸澳俏覀兿然厝チ??！彼龥_葉國華等人頷首示意，牽著孩子轉(zhuǎn)身滑走。

“等等我！”肖春生追上來，回頭對葉國華喊，“下次再聚??！”葉國華望著他們背影擠眉弄眼：“嘖嘖，這小子魂都被勾走了?！辟R紅玲盯著初棠的方向，咬了咬唇：“她到底是誰?。俊饼R天拍了下她肩膀：“春生不是說了嗎，小學(xué)同學(xué)?！?/p>

“我可聽說過，”葉國華壓低聲音，“春生之前提過，有個(gè)小學(xué)同學(xué)一直書信聯(lián)系，從沒見過面……估計(jì)就是她了?！北鶊龅囊魳愤€在響，賀紅玲看著肖春生替初棠拿包的殷勤模樣，心里像被冰碴子硌了一下。

葉國華盯著初棠與肖春生的背影，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齊天：“你瞧那丫頭手上的玉鐲——我媽也有只老坑翡翠的，可水頭跟她那只比差遠(yuǎn)了。還有她身上那件羊絨大衣，我在百貨大樓見過同款，得花掉普通工人小半年工資?！?/p>

賀紅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初棠替解雨臣整理圍巾時(shí)，袖口滑出一截瑩潤的玉色。她攥緊了冰鞋鞋帶，想起剛才初棠彎腰時(shí)，那鐲子在燈光下泛著的幽光——那分明是達(dá)到“玻璃種”的好料子，尋常人家別說戴，恐怕連見都少見。

得了吧你，凈認(rèn)些洋牌子。但有一說一，這姐弟倆從頭到腳的行頭，沒點(diǎn)家底根本撐不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