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清就帶著魏嬰和薛洋上路了。

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支個小醫(yī)攤給人瞧病。薛洋和魏嬰也跟著搭把手，雖說醫(yī)術(shù)談不上多好，但幫著按方子抓藥、搗個藥啥的，還是能行的。

當然，也不是沒人來搗亂?？芍灰腥烁襾硐刽[騰，薛洋肯定先沖上去把那人揍一頓，魏嬰也會跟在后面補兩腳。畢竟這時候魏嬰剛學著修煉，手上功夫還生著呢。

有時候孟清看著他倆這架勢，都忍不住想笑，也就隨他們?nèi)チ?。只是囑咐他們，打人歸打人，可千萬別鬧出人命來。他倆也都點頭應了。

再說說李長生這邊。跟孟清他們分開一年了，這一年他也沒閑著，四處走動。

可突然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那門功夫出了岔子——本來每三十年才來一次的“返老還童”，這次竟然提前了，而且提前了不少。他趕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還備了些吃的。等徹底變了模樣，又在深山里待了一個月，才敢出來。

巧的是，他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孟清他們在外游歷，這陣子剛好到了一個鎮(zhèn)子。

李長生進了鎮(zhèn)，本來想先找家客棧歇歇腳，結(jié)果看見一個地方特別熱鬧，就走了過去。打聽了才知道，這兒有人在義診，而且聽說這位大夫名氣不小，走了好多地方給人看病，不管啥疑難雜癥、重病，都能治。

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找了旁邊一個攤子坐下，就那么看著。

只見義診的是個小姑娘，看著也就十六歲，臉上戴著面具，但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李長生就那么瞅著那姑娘給人瞧病，每回診完脈，都會跟人說清楚，是讓他們自己去抓藥，還是就在她這兒拿。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姑娘收錢挺靈活，遇著家里寬裕的就多收點，碰著窮人家就少收些，有的甚至一分錢都不要。

這時候李長生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這樣的人可真少見?！?/p>

他心里也琢磨著，這修仙世家啊，可不是個個都心善。就說那岐山溫氏，霸道得沒邊；還有蘭陵金氏那個金光善，聽說見了女的就想沾點便宜；也就那姑蘇藍氏，還算是正派些。

日頭越升越高，醫(yī)攤前的人漸漸稀了。孟清剛端起水杯抿了口，魏嬰就湊過來，指著旁邊：“阿清姐姐，你看那個人，從早上就一直坐著瞅咱們呢?！?/p>

薛洋也瞥了一眼，撇撇嘴：“怕不是來搗亂的？不過……那一頭白頭發(fā)倒扎眼。”

說著，薛洋心里咯噔一下——白頭發(fā)？這模樣，倒讓他想起個人來，李長生。

孟清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去，那人穿件錦袍，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眉眼清秀，就是一頭白發(fā)格外顯眼。眼神里帶著種說不清的穩(wěn)重，不像是尋常少年。她笑了笑：“看著不像來搗亂的，許是好奇吧。”

這時候，她和薛洋、魏嬰都戴著面具，李長生自然認不出他們。

其實認不出也不奇怪。孟清當初遭了經(jīng)歷雷劫，不光樣貌有了些微改變，連帶著氣質(zhì)都變了，跟以前判若兩人。李長生就算看著眼熟，也未必能把眼前這戴面具的姑娘和記憶里的人對上。

李長生那邊，目光落在醫(yī)攤?cè)松砩?，只覺得這幾個戴面具的有點意思——小姑娘年紀輕輕，診脈配藥卻利落得很；兩個半大孩子一個機靈一個桀驁，配藥時倒也不含糊。只是那白發(fā)在陽光下晃眼，讓他總覺得這場景里藏著點說不出的熟稔，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時候李長生心里那點想結(jié)識的念頭越來越濃，干脆站起身走了過去，拱手行了個禮：“這位姑娘和兩位小公子，你們好。在下南宮春水，這廂有禮了?！?/p>

他笑了笑，又道：“今日看你們在此義診，實在難得。我游歷一年多，還真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所以才好奇多看了許久，實在抱歉?！?/p>

孟清聞言，也客氣地回道：“南宮公子客氣了，看看也無妨，不算什么打擾?！?/p>

這聲音一落，李長生猛地愣了一下——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孟清，雖說隔著面具看不清臉，可這說話的語調(diào)、那點溫和里帶著的從容，總覺得在哪聽過。他皺著眉在心里打轉(zhuǎn)轉(zhuǎn)，卻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聽過這聲音，只覺得這熟悉感撓得人心里發(fā)慌。

薛洋在旁邊瞅著他這愣神的樣子，心里那點懷疑更重了——這白頭發(fā)，這反應，該不會真的是李長生吧？可他剛才自報家門叫南宮春水，而且看著也沒認出他們樣貌也不對……

魏嬰倒是沒多想，只覺得這人說話挺客氣，比之前那些搗亂的強多了，還沖他咧嘴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南宮春水聽了孟清的話，又問：“那你們在這要待多久？”

孟清答道：“待個三天就走?！?/p>

正說著，他轉(zhuǎn)身要回自己坐的攤子，薛洋看著他那背影，尤其是那一頭白發(fā)和穩(wěn)重的步態(tài)，腦子里那點懷疑突然炸開，下意識就喊了一聲：“李先生！”

這三個字一出口，孟清都愣住了，李長生更是猛地頓住腳步，霍然回頭。

他看向薛洋，眼神里滿是驚愕——這孩子的聲音……這語氣……是薛洋？

怎么會？他不是該跟孟清在一起嗎？可眼前這戴面具的半大孩子，聲音分明就是薛洋！

李長生心頭翻涌，目光在薛洋臉上的面具上打了個轉(zhuǎn)，又掃向旁邊的孟清和魏嬰，腦子里亂糟糟的——難道……他們真的是……

孟清趕緊拉了薛洋一把，低聲道：“阿洋，別亂叫，李先生不在這兒。”

魏嬰也撓著頭，一臉困惑地看向薛洋：“薛洋，你在叫誰??？這兒也沒個叫李先生的呀?！?/p>

李長生站在原地，剛才那瞬間的驚愕還沒褪去，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孟清這語氣，這下意識維護的模樣，還有薛洋那聲脫口而出的“李先生”……

他猛地看向孟清，盡管隔著面具，盡管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平靜，可那熟悉的關(guān)切和急著掩飾的樣子，絕不會錯！

再聯(lián)想到剛才那耳熟的聲音，還有薛洋這孩子的反應……李長生心里瞬間有了答案，眼神里翻涌起復雜的情緒——震驚、恍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沒錯了，這人一定是孟清。

他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波瀾，重新看向他們，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語氣卻依舊平靜：“這位小公子剛才叫的‘李先生’，可是認錯人了？”

薛洋被孟清拉了一下，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冒失，抿著嘴沒吭聲，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緊緊盯著李長生，帶著探究和警惕。

孟清心里也打鼓，薛洋這一聲喊得太突然，她怕李長生真的認出他們，趕緊打圓場：“小孩子家認錯人了，南宮公子別往心里去。他以前認識一位先生，姓劉，許是看公子眼熟，記錯了?！?/p>

李長生看著她略顯緊張的樣子，心里更確定了幾分，卻沒點破，只是笑了笑：“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臉上的面具，又道：“看三位都戴著面具，是有什么不便嗎？”

孟清含糊道：“路上風沙大，戴個面具擋擋。”

李長生點點頭，沒再追問，只道：“既然你們還要在這兒待三天，我剛好也打算在此盤桓幾日。方才看姑娘醫(yī)術(shù)不錯，在下也略通醫(yī)理，不知可否時常過來討教一二？”

孟清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猶豫了一下，看他不像有惡意，便應道：“南宮公子客氣了，談不上討教，互相交流便是?！?/p>

李長生笑了笑，拱手道：“那便多謝姑娘了。在下先不打擾你們忙，改日再來?！?/p>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開了醫(yī)攤，只是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孟清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這邊薛洋見他走了，才低聲對孟清說：“阿清姐姐，我覺得他就是李先生！那頭發(fā)，那眼神，錯不了！”

魏嬰也湊過來：“李先生？就是你常說的那個很厲害的先生嗎？”

孟清皺著眉，心里也拿不準：“不好說。他自報家門叫南宮春水，而且……模樣也變了太多?！?/p>

可剛才李長生聽到薛洋那聲“李先生”時的反應，還有他看自己的眼神，又讓她不得不懷疑。

她嘆了口氣：“先別聲張，這幾日留意著。要是真的是他，總會露出破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