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半山國家森林公園的霧氣像團濃墨，賀仁杰站在廢棄造紙廠的鐵門前，鞋跟碾碎滿地梧桐葉。手機屏幕顯示"灰鴿子"的最后一條消息："帶好安眠藥，我們燒炭。"
03:15 灰鴿子（余杭·28）
"到了嗎？廠房西北角有通風管道。"
賀仁杰攥緊裝有37片艾司唑侖的藥瓶，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他轉(zhuǎn)身狂奔，鞋跟在柏油路上敲出急促的鼓點。當他躲進公共廁所時，發(fā)現(xiàn)群公告更新：
??緊急通知：上城分部藍調(diào)鳶尾搶救無效，于03:05死亡。
03:17 止痛藥（蕭山·14）
"祝賀她成功解脫！"
03:18 北極星（濱江·44）
"自殺直播回放已上傳群文件。"
賀仁杰顫抖著下載視頻，藍調(diào)鳶尾割腕的畫面在手機里無聲播放。彈幕飄過"懦夫""浪費社會資源"，他突然對著馬桶嘔吐起來。胃里翻涌著昨晚在群里看到的"最美告別"投票：第一名是"穿婚紗跳西湖"，第二名是"把器官捐給仇人生存"，第三名...
03:22 杭州·33
"為什么要搞這種投票？"
03:23 薄荷糖（杭州·33）
"這是對生命最后的尊重。"
03:24 止痛藥（蕭山·14）
"我選了'在地鐵高峰期臥軌'，要給世界添點堵。"
賀仁杰退出群聊，看見女兒朵朵的未接來電。相冊里存著她幼兒園表演的視頻，粉色蓬蓬裙在聚光燈下旋轉(zhuǎn)，像朵盛開的血蓮。
清晨六點，慶春路永和豆?jié){店。
"爸爸，這個包子怎么是黑色的？"朵朵舉著竹炭包，眼睛亮晶晶的。
賀仁杰盯著女兒的粉色蓬蓬裙，想起昨晚在群里看到的"最美告別"投票。第一名是"穿婚紗跳西湖"，第二名是"把器官捐給仇人生存"。
"那是竹炭包，吃了會變黑哦。"周敏笑著夾起煎蛋，筷子尖在瓷盤上劃出刺耳聲響。
賀仁杰低頭喝粥，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灰鴿子"發(fā)來張?zhí)繝t照片："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見。"
06:15 灰鴿子（余杭·28）
"還差123片安眠藥，能搞到嗎？"
賀仁杰攥緊藥瓶，想起昨晚在藥店遇到的美團外賣員"北極星"。對方說建國中路社區(qū)醫(yī)院的王醫(yī)生不用處方就能開藥，但需要...
上午十點，建國中路社區(qū)醫(yī)院。
"王醫(yī)生，我失眠。"賀仁杰遞上醫(yī)?？?。
王醫(yī)生推了推眼鏡："失眠多久了？"
"三年。"
"有焦慮或抑郁癥狀嗎？"
賀仁杰盯著墻上的"醫(yī)者仁心"牌匾："偶爾會想自殺。"
王醫(yī)生突然抓起電話："保衛(wèi)科，心理咨詢室有人需要幫助。"
賀仁杰奪門而逃時，聽見王醫(yī)生對著話筒喊："聯(lián)系杭州市心理危機干預中心！"
中午，杭州市第七人民醫(yī)院。
"為什么總覺得活著沒有意義？"賀仁杰盯著心理咨詢室的百葉窗。
"能具體說說嗎？"王醫(yī)生推了推眼鏡。
"創(chuàng)業(yè)失敗，負債三十萬。"賀仁杰扯松領(lǐng)帶，"女兒出生那年，我在產(chǎn)房外抽了兩包煙。"
12:47 灰鴿子（余杭·28）
"炭爐已租好，還差安眠藥。"
賀仁杰的手機突然響起，周敏的來電顯示在屏幕上。他慌亂掛斷，卻聽見診室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賀仁杰！"周敏的聲音穿透隔音棉，"你說去見客戶，原來在看心理醫(yī)生？"
王醫(yī)生尷尬地咳嗽："這位女士，我們正在進行心理咨詢..."
"心理咨詢？"周敏冷笑，"你連女兒的家長會都不去，躲在這里說想死？"
賀仁杰看見診室的監(jiān)控紅點在閃爍，突然抓起桌上的處方箋沖出房間。走廊盡頭的電子屏顯示："杭州市心理危機干預熱線 400-161-9995"
下午三點，物美超市（文一路店）。
賀仁杰將兩瓶佐匹克隆塞進褲兜時，報警器突然響起。保安拽住他的衣領(lǐng)："跟我去辦公室！"
"我給錢！"賀仁杰掙扎著摸錢包，抗抑郁藥瓶掉在地上。
保安撿起藥瓶："抑郁癥患者就能偷東西？"
人群圍成圈，賀仁杰看見穿美團制服的"北極星"在人群外冷笑。手機震動，"灰鴿子"發(fā)來消息："老地方見，別遲到。"
"讓開！"周敏的聲音突然響起。她推開保安，將銀行卡拍在收銀臺："多少錢？我付！"
回家的出租車里，周敏望著窗外的梧桐樹："明天朵朵生日，你記得嗎？"
賀仁杰盯著反光鏡里自己泛青的臉："記得。"
晚上，大關(guān)小區(qū)的出租屋里。
"朵朵，吹蠟燭！"周敏打開蛋糕盒，草莓奶油上寫著"六歲生日快樂"。
賀仁杰機械地鼓掌，手機突然震動。"薄荷糖"發(fā)來群公告：
??生日倒計時：本群主將于3月31日（周六）舉辦集體燒炭派對，誠邀各位成員參與！
20:07 止痛藥（蕭山·14）
"地址在哪？"
20:08 薄荷糖（杭州·33）
"半山造紙廠，和灰鴿子上次選的地方一樣。"
賀仁杰的手突然發(fā)抖，奶油蛋糕在眼前模糊成血色。朵朵拉他的衣角："爸爸許愿！"
深夜，賀仁杰潛入"薄荷糖"的QQ空間。加密相冊的問題是："我最愛的動漫角色"。
他輸入"面碼"，相冊里彈出幾十張照片。穿校服的女孩站在采荷中學門口，手腕纏著紗布，獎狀上寫著"杭州市三好學生"。
23:58 薄荷糖（杭州·33）
"杭州·33，想?yún)⒓游业纳张蓪幔?
賀仁杰盯著對方的個性簽名："死亡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IP地址顯示"杭州市第七人民醫(yī)院"。
凌晨兩點，杭州市第七人民醫(yī)院住院部。
賀仁杰躲在安全通道，看著護士站的電子鐘跳動。3月29日 02:17，距離朵朵生日還有21小時。
02:18 薄荷糖（杭州·33）
"醫(yī)院的安眠藥很容易搞到，需要我?guī)兔幔?
賀仁杰顫抖著打字："你是誰？"
02:19 薄荷糖（杭州·33）
"我是面碼，是你女兒朵朵的同學。"
賀仁杰的手機突然響起，朵朵的視頻通話彈出。屏幕里女兒揉著眼睛："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